用钱,谁愿意这么乞丐一样的讨钱?谁愿意触京中这大大小小官员和管事的霉头?
他的钱一半压在投资上,一半压在货款上,现在都源源不断地和他要账。
他手头里没有余钱,要是被这些差使抓住……
时为用浑身都颤抖起来。
心里怎么也压不下恐惧。
正胡思乱想着,手却被人按住,力道虽轻,但不容置疑。
外面的那些人正在隔壁敲门,准备挨家挨户去查。
李浔对谷九吩咐:
“请他们进来。”
时为用差点要从椅子和软垫上跳起来。
陈信在他身后,按住时为用的动作,像是按着一条上了砧板的活鱼。
谷九推开门,对那些人喊了一句:
“我们郎君请你们进来。”
那些衙役愣了愣,看到一个衣着体面的仆从,下意识抬头看了看牌匾。
李宅。
有人低声问:“这是谁家?”
几人迈过高高的门槛,拽了拽说话那人的衣袖,“嘘!先看看再说。”
李长乐一直坐在门槛,偷偷打量兄长和人说话。
突然之间有这么多一脸凶恶的生人进来,小女孩又钻了回去。只留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从窗缝偷瞄。
几个人一进门,看到一年轻小官人在同人喝茶。
一身青衣,气度沉静,对他们并无讨好之意。
看着像个读书人,这院子虽小,但打扫的却很干净,用器都是上好的。
衙役们不由站直了一些,不再那么松散。
为首的那衙役谨慎问。
“小官人找我们做什么?”
李浔看了一眼陈信。
陈信按住时为用的肩膀,缓慢把人转过来,像一只猫按住心仪的耗子。
时为用转过身,颤颤巍巍地看着这些皂隶。
几人这才发现,跟那小官人一起喝茶的人,瞧着颇为眼熟,拿起手上的描画对照一番,确定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这小官人,人还怪好的。
见他们搜捕艰难,省了他们的事,直接把人送过来了。
为首的衙役刚要扬起笑意,抬起亲热的笑脸,准备表达感激。
刚弯起眼睛和嘴唇,就听到那气度不凡的小官人问他们。
“你们瞧,这人眼熟么?”
难道还要他多夸几句?
为首的衙役亲热道:“眼熟,怎么不眼熟,还是小官人为我们着想,免得我们奔波劳累,直接把人送过来了。”
李浔一脸温和。
“你们再瞧瞧。”
身边的戴平安一脸乐呵,递上名帖。
那衙役愣了下,不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耍他们?
他接过名帖,上面很简单,竖着写了一句话:
蹴鞠大赛主理人,李浔。
旁边的衙役也跟着凑上去看,字迹是雅致的小楷,每个字都不大,看不清还想伸手拿过来细看。
为首的衙役双手奉还。
他躬了躬身,问:“官人的意思是……?”
却不再称呼李浔小官人了。
李浔给他斟茶,递过去。
那衙役不敢喝贵人斟的茶,却也不敢不接,只能不上不下的双手捧着,摸着上面名贵细腻的釉层。
旁边的几个衙役见大哥这样,也都收敛起来,一脸老实。
李浔问:“是谁让你们抓人的?”
为首的衙役有些为难:“这是上头,发下来的差使,让我们抓闹事的人。”
“都要抓谁?”
衙役们偷偷看着他对面喝茶的中年人。
为首的那衙役低声说:“回贵人的话,要抓的有白世新,李青云,周鹤鸣,赵野,时为用……”
他一一报出人名。
低头看着院子铺着的青砖,数着上面的杂草和野花,连余光都没看之前颇为熟悉的时为用。
李浔问:“你们都抓到了谁?”
为首的那衙役犹豫了下:“这是头一个。”
其他衙役对视了几眼,也都低下头。
他们知道班头这么说是为了好交差,毕竟漏掉一个人叫漏网之鱼。但要是把鱼全都漏出去,要渔网还有什么用?
李浔平静道:
“你没说实话。”
他坐在椅子上,没看正在浑身发抖,各种心思辗转反复如同乱麻一般的时为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余光亮离开后,沏茶就成了陈信的差事。
他抿了一口,就放下茶盏。
李浔轻声说:“我知道你们的意思,觉得为难,怕不好交差。”
为首的衙役拱了拱手,但没说话。
有人要开口,也被其他人拽住拦下。
李浔想了想,说:“这样,你们先回去,把抓了的人放回去。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拦下的。”
“是谁派下来的差事,由我亲自去回。”
李浔看向时为用,对方仍然大气不敢出的样子,缩着头,老实的像是被油炸过的鹌鹑。他微微笑了下,问:“这些人你都认得吧?”
时为用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你负责让他们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