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下人就把礼包的十分体面文雅,小跑着送过来了,何志打量一眼,瞧了瞧天色,见到约定的时间近了。
“走吧。”
这次要拜会的编修名叫季功,字德青。年纪比何志长了十几岁,今年四十五,已经过了黄金年龄,论起来,也算是京党人,早些年和蔡京举办的崇宁讲义司的王汉之交好,因此得到了推举。
如今官品比何志略高一些,不过何志是相公之子,出入豪奢,父亲先前又同蔡京交好,算是庙堂里的前几号人物,只比张商英逊色半分。
故而两方见面。
编修季功,先拱了拱手,行了一礼。
他眉毛细长,眼睛细长,脸也细长,肤白,皮肤滋润,保养得宜,看着比岁数还年轻要几分。
季功笑道:“这就是何家二郎,果然是英才,看着就不凡。”
何志也笑着拱了拱手,走了进来。
“是我叨扰了,深夜雪重,这样的冷天,我给德青带了支参,与红枣同煮,可暖暖身子。”
他同季功先前不过是彼此知道姓名,在朝会上见过面,并没有说过几句话,此次相见,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几分意思,颇为亲近。
何志走进来,不露痕迹地打量了一圈,见到院子整洁,仆从都低着头,各司其职,就知道季功的妻子治家颇严。
所有用具都是上好的,看着富贵又不失风雅,许多园林和雕花的细节,倒有一些太师府的痕迹。
看来他送上的礼物,正好得宜。
何志笑了笑,耐着心,和季功用了两回酒,尝了一些对方府上厨子拿手的好菜,冬日也有鲜美的鱼汤,席间只有相貌寻常的婢女和小厮布菜,并不如何青葱美貌,穿着也不出挑。
半顿饭用下来,喝着季功递上来的清酒。
何志就已经对季功此人了解了几分。
他面上因为饮酒而浮现出微微的酒晕,倚坐在凳上,看起来只是酒醉随口之言。
促狭道:“我这突然拜访,倒是妨碍了德青与夫人相会。”
提起妻子,季功也笑了笑,他道:“哪里哪里,彦时莫要如何促狭我了,难得旬休,就让我们畅快喝些酒。”
“千金易得,美酒难遇,莫要辜负这樊楼的美酒,这可是范文观特意送来的。”
何志抬起杯子。
醉道:“好!那就与君共饮!”
又喝了一杯,何志开始试探着吐露心事,他一面喝着酒,一面低声抱怨道:“临近年关,琐事繁多,连喝酒也不成,好在今日空闲下来,能饮上几杯。”
季功喝的颇醉,身上都是酒气。
他宽慰道:“非是你一人如此,就连我们枢密院,也不得闲。自从吴相公掌枢密院,许多事需要重新调度,我这在下面跑腿的人,恐怕远不及你。”
何志关切问:“吴相公如今有七十了吧?”
季功:“不止,吴相公今年七十有三,老当益壮,听说每天中午还能吃上一碗饭呢。”
“那身子是硬朗。”
何志道:“你们枢密院的事也是难做,不瞒你说,德青,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想从你那问问。”
季功吃着酒菜,用筷子夹着羊肉吃,还细心把肉从骨头上剔下来,细致讲究地吃着,手很稳。
吃了两口,就拿过一旁的酒壶,倒上樊楼的屠苏酒,喝着酒。
府上都是自己人,季功早知道何志身份,见到这人的帖子送来,还琢磨了一阵,听了这么些话,还在想这人是来做什么。
终于是听到了。
他道:“彦时先讲。”
何志笑了笑,“放心,德青,我不为难你们。我不过是领着一帮底下的人修书,能有什么难事?”
“不过是有一部书修了好些功夫,今日被枢密院的一个人落了下来。你也知,上差难做,那底下人修了一整年,这么就要重新修正,时间又催得紧,心里难免不安。”
“领着这帮人做事,作为上官,总要多问一句。”
季功安静听了半晌。
等着对方说完,才抿了一口酒,重新拿起剃到一半的羊排,用筷子把上面的肉撸下来。
他笑着说:“这算什么,彦时也未免过于小心了。”
他吃着羊肉,听到是这件事,一颗心重新落回石头里,说的颇为轻松:
“不过是一部书,旬休日仍在值守的,都是底下的小官小吏,许多都是生脸新人,做事不纯熟,难免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替他们给你赔个不是。”
季功说。
“这样,一会用完饭,我去给你写个条子,到时候让你的人拿给他们看。那些书,你们若是愿意改,就改一改,若是不愿,就就这么交上去。左右也是封在库里,没人去翻。”
何志夹菜的动作顿了顿。
很快,他笑着放下筷子,端起酒杯:“那就多谢德青了,这一杯酒我敬你。”
他道:“底下人做事不密,多有缺漏,我回去叫他们改改。”
两个人对视一眼,低头碰了一杯,从季功这了解了来龙去脉,何志放下了心,心道,果然是他想多了。
“季德青,你喝老子的酒!”
一个声音从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