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问:“你做事向来稳妥,为何会迟迟不去?”
周管家说:“我们遇见了何志何官人,他说,他自会让他爹去把这些人做掉。小人想着,由何家人动手,更通情理,不教人察觉是我蔡家的手笔,故而未能及时赶到。”
蔡攸思索着周管家的答话。
他喃喃说:“何志虽狠毒,但也不至于连这点小事也做不成……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让何执中没能第一时间处死那些暴民?”
周管家躬的更深。
思索了一会,蔡攸才看向周管家。
“先起来吧。”
“左右这些流民也翻不了天。你们日后做事,不要忧心查不查觉,是否通情理的小事,有我蔡家在的地方,就是道理。”
“成事第一,是否隐秘,倒在其次,若是能让人察觉,就把人按死,知道了么?”
周管家叩首。
“小人知道了,往后便如此嘱咐他们行事。”
说完,他才依着蔡攸的吩咐。
起身,站了起来。
蔡攸问:“你可有打探到,是什么人提走了那些暴民?”
周管家恭敬道:“已经问过穆县令,是何家人提的人,把百多个人一并带走,为首的是何家的一个姻亲,颇为年轻。”
蔡攸听完。
他拿过桌上的点心,一面拨着吃,一面悠闲道:
“原来是如此,我说为何。何志那小子再是无用,也不至于连这些流民都无法发落,原是何执中对他这次子起了疑心。”
周管家问:“官人如何得知的。”
蔡攸抿了一口带着香甜气的点心,舌尖一点甜,压住口中无处不在的苦味。
他缓缓说:“能使姻亲,都不肯使何志这亲生子,不是起疑,还是什么。”
“官人慧眼如炬。”
“我倒有些好奇,何志做了什么,能让他爹对亲儿子生疑。”
他没搭理身旁管家的吹捧,把盘中的点心很快吃干净,婢女很快又布了新的点心上来,清雅香甜。
“算了,先不想此事。”
蔡攸起身,用帕子擦了擦手,刮掉身上的点心渣滓,扔回婢子怀中。
他道:“走吧,谏官和我京党人都到了吧,该出去见他们了,明日朝会,大伙有的是动作。”
周管家低声提醒:“在我来时,朱家三郎,朱蒙,已经等候在外了。”
蔡攸略一点头。
朱蒙来他不奇怪,今日聚在一起议事,本就是给他朱家收拾烂摊子。
他问:“何志呢?”
“何官人未曾前来。”
蔡攸哈哈大笑,笑完止不住咳嗽,他声音沙哑,声音掩不住讥诮:“暗中使计,害死自己的兄长,他自然不会出现在人前。”
“不知他百年之后,九泉之下面对自己的兄长,有何面目见人?”
周管家没有说话,只在前头带路,府上二郎的丧事还是他一手操办的。想到此处,心中总是多有感触。
跟在官人身边做事多年,不用提,周管家就知蔡攸是如何想的。
一个死人而已。
二郎活着的时候尚不如他,死后能奈他何?
走在去往正堂议事的路上。
蔡攸冷不丁问周管家:“周渤,你说李浔去见童贯,有没有说旁的东西?”
……
……
李浔回到家中。
戴平安道:“郎君回来了。小娘子还等您一起去集市。”
李浔颔首。
“一会就去。”
他早上刚陪长乐堆了雪人,从灶房拿了两颗黑豆作为眼睛。又给猫喂了煮好的鸡肉,免得猫儿饥肠辘辘,只能捉耗子吃。
长乐同猫亲近,时常把猫抱到一处戏耍睡觉,一人一猫互相依偎。猫儿若是以耗子为食,再成日被妹妹抱着,李浔还是有些不能接受的。
他问戴平安:“别庄那百多个人,死了多少?”
戴平安说:“二十八人,除了为首的聂罗死了,还病死了两个,其他的只是身上有伤,人没大事。”
“刘克已经同咱们知会过,那剩下的百来个人,死的更是少,后面何家的下人管事们也都没了耐性,基本没有如何上刑。”
李浔问:“这些流民已经熬了两月,为何会病死两人?”
戴平安做事十分仔细。
他说:“我已经让人暗中查过,那些人本就病着,几个月都吃不饱,全靠朱家给他们的意念活到现在。如今发现自己惹了祸事,心中害怕,那口劲就松了。发了高烧,病死过去。”
他说:“府上已经在城外,暗中运走了三百七十八个流民,都是瞧着有救,又没掺和进来的。再要是运人,酸枣县那处宅子,恐怕不够住下。”
“再买就是。”
李浔说,“张德民近来在京中,我去同他书信一封,与他买个庄子,恐怕会便宜一些,就需要你们几个多费心了。”
戴平安也不嬉笑了。
“这是小的们,分内之事。”
他弯了弯腰,说:“我们这些,不是泼皮混混,就是更卑贱低下的叫花子,乞儿。家养的狗都比我们金贵。”
他声音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