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谢文征给咱们交代的,朱家的人刚出京城,转头他就把消息报过来。”周管家提了一嘴,继续说:
“方才得了消息,朱蒙死了。”
蔡攸闭着眼睛听着。
他没问朱蒙是如何死的。
而是问:“朱勔走的哪家的门路,才让他们姓朱的免于发落?”
没等着朱管家回答,蔡攸先自己说了起来:“童贯那阉人自己还没摘干净,不会为他们姓朱的说情。朝中依附蔡家的官员,没有我发话,也不会有一个人敢多言。”
他思量着,淡淡说:
“不是童贯,也不是京党,更不会是高俅。朱勔没来找我……他去找了梁师成?”
周管家叹服。
他拱手道:“官人所言正是,他们求的正是梁师成梁公。”
事关重大,周管家仔细说:“朱勔从苏州来京城的时候,就一路让底下人沿路搜刮,卷带了不少银钱,仔细数着,起码也要几十万缗。”
“年三十那天早上,最后一辆车马送入梁府,隔日,他三弟朱蒙就出了京。依小人来看,朱勔应当早就走了梁师成的门路,送银少说也有七十万缗。”
蔡攸闭着眼睛,在心里思量着周管家报上来的消息。
他抿了一口茶。
抬起眼,起身逗弄一旁架子上系着的白色鹦哥,听到那鸟怪模怪样地问好,才淡笑着收回手,重新抱着手炉,打量着室内的满屋翠色,轻轻一哂。
周管家觑着官人的神色。
他斟酌着道:“朝中这么多能人,又有与咱们家的旧交在,朱勔偏求到了梁公头上,心里多少是与官人起了嫌隙。”
“他能不起嫌隙么。”
蔡攸说的很慢,他如今身体弱,话说多就容易气虚。
“何家老二出的主意,朱蒙那呆子也跟着信了。这主意好啊……朱勔若是个明白人,就不会再信咱们。”
他信手折下一根茎叶,逗弄那雪白的鹦哥。
蔡攸淡淡道:“左右朱家的年礼我们已经收到了,礼尚往来,让我再给他回一份。”
周海大着胆子问。
“官人想给他送什么?”
蔡攸听着那鹦哥嘤转的鸣声,笑了笑,伸手抚摸鸟儿雪白的颈羽。
他说:“朱蒙死了,定然是何家做的,我们帮一帮苦主好了。”
周海听着这话,心里竟然不知道,谁才是官人口中的苦主。是月前刚过世,被朱家设计陷害,被一帮流民棒打,接连死了大郎君和二郎的何家?
还是被何家报复回去,老三死在流放路上的朱家?
不管是谁,周海都躬起身,拱手行礼:“官人果然心慈。”
被这样恭维,蔡攸脸上却没有半点欢喜的模样,嘴角连微微的翘度都没有,他逗弄着鹦哥,冷冷看着室内绿意盎然,燃着许多火盆的摆饰。
如今已经是正月,从八月初一被薛采那狗东西下毒,已经过去了五个月,蔡攸就闷在这精美的宅子里五个月,与眼前这鸟有什么分别?
他手下用力。
没有注意,那雪白价值千金的鹦哥就被掐死在他手上。
回过神,蔡攸才扫了一眼那鸟。
婢子递过素帕,他擦了擦手,随手按回那婢女手上,“把这东西带走收尸。”
重新坐回座位上,蔡攸喝了两口专门为他调制的药茶,定了定神,才把一条条要做的事吩咐下去:
“周渤,你派人盯着梁师成和朱勔,这二人若有什么举动,就全数报给我。”
“再打听打听,官家近些来在做什么。”
“是。”
蔡攸又看向周海:“备上一份礼,等朱蒙尸身回来停灵,你就同张生一起探望。”
“小人这就去准备。”
蔡攸微微颔首,他说:“避着些老四,他同朱蒙一向玩得好,如今人死了,别让这两个傻子凑到一块去,又闹出什么事。”
周海心说,朱三已经死了,四公子就算做些什么,也不能说是两个人一起做的,顶多是四公子发痴。
心里这样腹诽。他低头应下。
蔡攸皱着眉。
婢子仆从收拾着那雪白鹦哥的尸体,又把蔡直学士方才随手掐断的牡丹枝条小心捡起,连花带盆搬走重新精心侍弄。
喝着药茶,蔡攸忽然想起一件事。
何执中这老货,手里的人不多,能做事的更没有几个,那些交好的太学生还都不成气候,许多门人也都外放在州府做官,朝中没什么人手。
是谁为他做事的?
出手这样干脆利落,朱蒙初一中午才启程,这才几天,死讯就已经报回来了,真正动手对方时间加起来,恐怕都没有两日。
他按了按额头。
招手,又叫来走到一半的周海,道:“你去查查,何执中派的人是谁。”
……
……
回去后,周海把这交待私下里同二叔说。
“人如今都死了,这事起码是一旬之前吩咐的,已经过去这么多天,该扫去的痕迹必定扫去,二叔,你说这要如何查?”
周管家沉吟片刻。
他道:“这倒不难。”
周管家看着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