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倦笑了,拉着她的袖子:“你快坐下吧,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搞这些干什么,朋友之间还谈什么责骂。”
叶溪见状心里地负担也轻了些,但仍是坦诚直言:
“实不相瞒,我自幼同哥哥出入皇宫,与长公主殿下同龄,高攀些说,我们也算青梅,感情甚厚。”
“但,五年前兄长背弃承诺,独自前往边关,放下千斤重担只给殿下一个人挑,致使这么多年殿下受了太多委屈。”
“我等在边关厮杀战场,想必京中的尔虞我诈还要更加凶险,此事我亦觉心中有愧。”
她抬起头,与静静凝视的林山倦对视:“自从我们成为挚友,我钦佩你的才华,也钦佩你的身手,你是个很不错的人,所以我希望你和殿下可以长长久久。”
“殿下她……她一个人支撑太久,需要你这样的妻子陪伴她。所以听说你们感情不和,我十分担忧。既担忧殿下身边又出现居心叵测之人对她有所图谋,也担心你离开京城,我们再无把酒言欢的机会。”
她叹了口气,自觉自己说得太多,管得太宽,又惭愧地道歉:
“这些话不吐不快,若你怪我,也是该的,这毕竟是你们之间的家事。”
林山倦却没有觉得被冒犯,相反,她愈发敬重叶溪的人品。
一个有能力有脑子的人,还能对上司如此忠心,明知道自己的话有可能惹恼了人,还是直言不讳,想必这就是电视里说的“纯臣”。
她摇摇头,举起酒杯:“你今天说的,我都记下了,我也并没有怪你,你能把这些说出来足以证明你并不是存心挑唆。”
叶溪感动不已,举杯相碰:“知我者,山倦也。”
文绉绉的话听得林山倦冒起一阵鸡皮疙瘩,她摇摇头:“都在酒里了!”
叶溪一愣,旋即被这句话的豪爽感染到:“好!都在酒里!”
一饮而尽,两人相视一笑,来时的犹豫和吞吞吐吐都尽数消除。
酒过三巡,外头白恕忽然敲响了门。
“老大,有个人死了,您快来看看!”
清政司掌管京城之中的大小案子,就是丢了只宠物都有人写本子递上来,更何况一条人命。
林山倦同叶溪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起身开门:“走。”
三人来到斜对门的天字包间,里头一个男子软倒在桌子下头,七窍都冒出黑血,看样子像是中毒而死。
林山倦摸了摸他的脖子,仍有温度,想必才死了没多久,便开始打量四周。
叶溪则也蹲下身查看男子的穿着,试图从死者身上找讯息。
“他身上的布衣破漏多处,又是个书生模样,也许是此次参加春闱的考生。”
春闱?
林山倦细细算过日子,春闱不是都过去了,昨日才放榜,这人还不走,难不成有自信中榜?
叶溪下意识在他的身上翻找,果然摸到一硬物,拿出来看,却是一封绝笔。
林山倦对于这种东西没什么耐心看,起身查看屋内其他地方,试图寻找可用线索。
她瞥到桌上的酒菜,三荤一素,死者面前一个酒盏,对面的椅子都没有拉开,像是他独自一人在此买醉。
可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旁边的叶溪看完那封绝笔也给出相似的推论:“他在信中说,多次赶考不中,自觉无颜面对家中父母,因此自备毒酒饮下,来世再为人杰。”
听上去理由也很充分,但林山倦仍旧觉得不对劲。
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人,穿得破衣烂衫,心中如此悲戚,怎么还顾得上到这么好的酒楼来,还特意包一个包间。这些菜算算也有十几两银子,足够一个贫民家庭一年多的开支,他穷困潦倒哪来的这么多钱?
就算有,菜一口不动,那点来做什么?就为了衬自己这杯毒酒?
何况他的遗书上写“愧对父母”,说明这人还有点孝心,那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不寄回家用,反而自己要死的人了拿来挥霍?
这么一想简直处处不合理。
她摇摇头:“感觉不太对劲,把楼下跑堂的那个小二叫来。”
不多时,一个伙计端着本子进来,小心翼翼给林山倦磕了头,主动将手里的本子交到她面前。
“大人,这是本店今日的,天字号酒楼预约,这屋子的确是这个人预约的,就是昨天,我记得清楚着呢。”
林山倦看了一眼这人的名字:王醒,心里记下,直接同小二对话。
“他做了什么,让你印象这么深?”
小二说起来直皱眉:“这人,浑浑噩噩,疯疯癫癫,从外头闯进来就摔了个跟头,爬起来就开始嚷着要订今天的天字号包间,说什么……‘不日便发达了’之类的话。”
“当时还有客人嫌他穿着邋遢,他一听就恼了,大骂人家‘狗眼看人低’,被那个客人打了一顿丢了出去。”
好家伙,这位老兄还能做出这种事,怪不得人家印象深刻。
但这句话也暴露了另一个疑点——遗书里写得才华难施,郁结而终,可来预定的时候却满口都是“即将发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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