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盛夏艳阳天,但赵淑还是觉得很冷。
心,冷。
她很想很想,问一问郭嬷嬷,作为她的乳娘,她对她那么好,为什么要背叛?
林秀雪能给她什么?难道还比她这个郡主能给的多吗?
低头轻轻碰了下茶杯,发出清脆的响声,“难道嬷嬷觉得皇上做的决定是错的?卫大人不孝不悌?谁说的?作为本郡主的奶嬷嬷,嬷嬷这样议论朝廷官员不好吧?传到皇上那里,本郡主都保不住你,还请嬷嬷慎言。”
“郡主,在京中,你见过有谁与那卫廷司一处?大家都是避如蛇蝎般避着他,你可不能犯糊涂啊,小姐妹本就不多,再让卫廷司进门,郡主难道要让这些小姐妹们都远离你吗?”
郭嬷嬷说得很是情真意切,做足了忠仆姿态。
“是啊阿君,你现在就即刻进宫向皇上说,别让卫廷司上门了,有损声誉。”林秀雪似乎忘了前不久的不愉快,还是一如既往的为她着想。
真是善解人意的姐妹啊。
“姐姐莫非不知君无戏言?皇上的圣裁难道姐姐要质疑吗?卫大人乃朝廷命官,非议朝廷命官可是大罪,姐姐莫非觉得我大庸皇威是你想质疑就能质疑的?”她将茶杯‘嘭’的一声,重重的放下,站起来,准备拂袖而去。
还没站起来,就被郭嬷嬷按住了,“郡主,林姑娘不是这个意思,林姑娘的意思是说你也九岁了,若声誉有损,将来不好说亲,王妃去的早,没人为你打算,郡主也不能不上心哪,现在王爷又那个样子,我可怜的郡主,您只能自己谋算了。”
若不知她早有二心,赵淑会信了她的话,说得太诚恳,像极了真的为她好。
可惜,也只是像而已。
口口声声说‘王爷又那个样子’,当着她这个女儿的面,她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郭嬷嬷说完话,微不可察的瞄了林秀雪一眼,眼里的信息不言而喻。
果然,林秀雪接话了,“阿君,你也知道,世家大族最注重规矩,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博个好名声,不然将来说亲可是会尴尬的。”
她拉着赵淑的手,神色担忧,赵淑将来的亲事她能管似得。
“林姐姐真不羞,还未及笄呢,就一口一个亲事的,说出去,别人会觉得林姐姐轻狂的,小小年纪就不害臊的想着亲事。”赵淑似乎不懂她在说什么般,睁着澈澈的大眼睛说。
林秀雪气结,说了那么多,这傻子竟然不懂?是不懂,还是故意气她?
“阿君,姐姐可是为了你好。”她装作生气的丢开赵淑的手,拿着丝巾放在唇边,那样子似真的生气的样子。
“姐姐为我好就能做主我的亲事?莫说是姐姐了,就是父王都做不了主,本郡主的亲事自有皇祖母做主,就不劳姐姐费心了。”
她疏离的站起来,不咸不淡的对郭嬷嬷道:“嬷嬷虽是我奶嬷嬷,却也没有不向本郡主不行礼的规矩,姐姐刚才还说本郡主没规矩呢,定是嬷嬷给本郡主丢脸了,即日起嬷嬷就呆在自个的院子里不要出来了罢,还有,既在王府为奴,就要认清自己的身份,非议主人,谁给你的胆子!看在嬷嬷是本郡主的奶嬷嬷的份上,这一次就不重罚了,呆在院子里不要出来即可,下不为例。”
郭嬷嬷愣住了,为什么郡主会变成这样?以前这样的事不是常事吗?
她没反应过来,林秀雪却反应过来了,她急忙站起来,“郡主。”她福身行礼,不过却只是半礼,不等赵淑让她起来,她便蹭过来拉赵淑的手,“是刚才听闻卫廷司在府上,姐姐和郭嬷嬷都着急,才失了礼数,阿君断不可就此忽略了郭嬷嬷的一片忠心啊。”
真是巧舌如簧,明明没规矩,却将责任推到卫廷司头上,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这张嘴那么能推卸责任呢?
“林姑娘口口声声非议朝廷命官,林大人知道吗?”她冷淡的抽出手,不客气的说道。
林秀雪生平第一次面对这样的赵淑,疏离而嘲讽,就像在看一只跳梁小丑。
让她不舒服极了。
“林姑娘一直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找本郡主何事?”
郭嬷嬷想说什么,被她一记利眼打了回去,狐疑,又着急。
“阿君……”
“林姑娘,你还是叫我君郡主吧。”她冷冷的看了一眼林秀雪,如今连做戏她都不愿了。
前世,为了所谓的能与世家女们做姐妹,她低三下四,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低身份,换来的是什么?
是这些贵女们的怠慢和蔑视嘲讽,甚至是欺骗和陷害。
那一片真心,早已千疮百孔。
她是太后最疼爱的孙女,是永王府唯一的郡主,为什么不高傲的活着?
世家女又如何?名门闺秀又如何?还不是要跪伏在皇族的脚下,等着一日日被消磨殆尽?
世家大族,看不起泥腿子出生的皇族,当年太祖建国,有才子戏言当今皇帝扁担倒下不知道是个一字,云云。
赵淑以前也觉得有这样的祖先真是丢脸,现在想来真是不孝,恰恰是这样的祖先给了她锦衣玉食泼天富贵。
乱世里,恰恰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太祖揭竿而求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