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在宫外的人有聪明的,能看出异常。
藏在袖子中的手紧了紧。
除却朝中某些人心中暗流涌动,另一些朝臣则是被秦玄枵突然暴起杀人的动作震住。
他们有多久没看到血溅无极殿的场景了?
大概三年、四年?
自登基后的一阵子,秦玄枵似乎是倦怠了,连杀人都提不起兴致,谁惹了他,只是让玄衣卫拖出去砍了。
而如今,在这半月多的时间,他们似乎多次踩到了惹怒秦玄枵的那条线。
半个多月里,秦玄枵也不是没有让玄衣卫拖过人,只不过......全被秦铎也劝了下来。
这段时间安逸的日子过上后,朝臣们这才恍然惊觉,而没了那位的约束,眼前的帝王一身戾气,像个毫无顾忌的疯子,阴恻可怖。
他们忽然格外想念秦铎也。
——
两日后的傍晚,岐川郡地界。
伏于马背飞奔的秦铎也微微抬起头,遥远地望见城墙。
他大腿根部的皮肉早在第一天就被磨的血迹斑斑,骤然长时间骑马飞奔,身体几乎无法承受,但时间不等人,秦铎也就用布将大腿一圈一圈缠起来,这样在摩擦时便会减轻很多伤害。
岐川郡向来多雨,京城早就晴朗了,而这边却依旧阴云密布,黑云低沉,空气中坠着沉重的水汽,闷得人无法喘息,说不定什么时候,雨就又下起来了。
一路近乎日夜兼程,不停歇地赶路,他此刻已经风尘仆仆,秦铎也缓缓勒马,将速度降下来,在离郡城不远处的一处平原树下停歇。
此时急不得,需得仔细揣摩,一会进入郡城中,才是一场硬仗。
过了一刻钟后,青玄带着那一队的玄衣卫也策马跟了上来。
秦铎也让青玄从中挑出几个,快马加鞭去周围县城巡视情况。
几名玄衣卫分出去,立刻散入田野之中,身影隐没。
“其他人,原地休整片刻,”秦铎也将手按在腰侧的止戈剑上,感受掌中剑鞘上坚硬的纹路,说,“一会进城后,随时注意周围动向。”
秦铎也说完,去随行玄衣卫所带的行囊中,取了胡粉出来,拍在脸上,遮住眼下的乌青。
手臂一抬,肩膀向下的那一处就开始隐隐作痛。
是前几日秋狝,将周小五拉上马背时的拉伤,只针灸过两次,就遇到岐川水患的岔子,他当即离京,哪还顾得上这点拉伤。
但经过了三日纵马飞驰,肩膀和手臂的拉伤好像没有丝毫缓和,反而因为长时间的用力和紧绷,更严重了。
秦铎也缓缓活动臂膀,一边眺望远处的岐川郡城。
城墙在阴沉的天色中朦胧。
秦铎也略眯起眼,心中神思微动,大腿和肩膀都疼痛便因为思考而变得混沌了,秦铎也就直接将疼痛忽略。
前几日看见上奏的文书中,秋收前后如此倾盆之雨,各地竟然一切安好,秦铎也就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还真是应验了。
细细思量那几位敲响登闻鼓的平民言语,便可以发觉出很多不对的地方。
他们的口音确实是岐川那一带的,千里迢迢从岐川郡一路奔波赶来,走过长钉路敲响登闻鼓,只为面圣。
若只是为了构陷地方官员,则完全没有必要。
其一,十税五。
而大魏律法中如今的粮税为十税一。
谁人敢多收,多收的,又去了何处?
其二,粮仓被淹。
而粮仓为战略物资储备之地、后续还要上交至国库,粮仓年年都下了重金去检修,防雨防火防震。
就算淹了,为何不上报朝廷,而是要趁着无人发觉重新征粮?
其三,官官相护。
啧,罢了,这想都不用想,京城尚且如此,何况地方?
其四,封城与决堤。
为什么要将村子封起来不让人进出,而怎么就那么巧,封了村子后岐川大江就决堤了?
其五,追杀。
官兵扮成山贼,追杀这些人,不让他们将真相公之于众么?
若那六个人说的话为真,那秦铎也心中已经有了考量。
现在只差最后一重保险。
真话与否。
秦铎也翻身上马,面朝着岐川郡城的方向。
“走了,进城。”
——
郡守府,岐川郡守正惬意地窝在府邸中,躺在太师椅上,摇摇晃晃,一旁桌上摆着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
忽然城门值守来报:“郡守大人,城门口有京城来的巡吏,说要请见郡守您。”
太师椅上,黑胖的岐川郡守眉头一皱,从太师椅上坐起来,诧异道:“巡吏?今早不是刚摸进来一个吗?怎么又来一个?”
城门值守只是点头。
岐川郡守从盘子中撕了颗葡萄丢进嘴里,随意摆摆手,“不见,还是像早上那个一样,找个由头抓了,扔进牢里就是了。”
“呃,”城门值守顿了顿,没动弹。
一个葡萄被丢了过去,啪地一声摔碎在地砖上,汁水迸溅。
“聋了吗?本官让你去抓人!”岐川郡守骂道。
“大人,”城门值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