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里,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样子。
“你离我远一点。”贺知行声音沙哑道,鼻音听起来比下午在手机上重了几倍不止。
方霁皱起了眉。
贺知行继续解释道:“我流感没好,小心传染给你。对面那个抽屉里放了很多一次性医用口罩,你先拿一个戴上。”
春冬两季正是流感的高发季,方霁听了他的话,去拿了一个口罩戴上。
“你上回不是去了医院挂水领药吃?”方霁狐疑道,“怎么几天过去了还没好?”
流感的持续时间一般在3-14天左右,虽然这种病毒具有高度变异性和普遍易感性,很折磨人,但同时也具有自限性,不是什么棘手的疾病。
对于身体素质较好的年轻人来说,就算不到医院进行治疗,其实也能好。
贺知行的身材并不差,平日也有坚持锻炼的习惯。方霁严重怀疑他是最近一段时间撸多了,所以免疫力和抵抗力都跟着下降了。
这就是不懂得克制的下场。
贺知行却没有往下解释,避轻就重道:“电脑就在隔壁书房里,密码是796520。视频存在桌面,你打开就能看见。”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尤其对于“密码”这种天生自带神秘色彩的事物。
方霁听到贺知行就这么将密码毫不犹豫告诉了他,挺意外,不由得去想这串密码究竟有什么含义,但不到三秒,他就回过神来过度探究别人的隐私并不礼貌,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要事上,只是仍旧觉得“796”和“520”两组数字都有些耳熟。
哦是了,他是五月二十号出生的,难怪会对后面这组数字有种微妙的感觉,大概是触发了身体中某种类似被叫到名字的自动应激。
不过“520”这三个数字的组合并不罕见,现在的人都爱使用,方霁也就没当回事。
他拿着U盘去隔壁拷贝了一份视频,保存完毕后本想立刻离开这里,已经下到一楼,准备转下门把手时,眼前又倏然闪过贺知行那副病态的模样,手下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有所动作。
那个傻子吃药没有?身体都发红了,不会真打算跟着病毒同归于尽?
死装还嘴硬。
方霁腹诽了一句,良心摆在面前,还是又上到二楼主卧。
贺知行看到他去而复返有些愣怔,但身体的沉重和头脑的眩晕无法支撑他进行更多思考,连坐起身说句话都困难。
方霁开门见山问他:“你是不是今天没吃药?”
贺知行想回答,但有气无力。方霁也不指望他这个状态还能配合了,不说胡话都算好的。
方霁不知道他家体温计放在哪里,犹豫片刻,忍着内心的不适和膈应,上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感知。
进入十二月份的晋城已经彻底冷下来,虽然处于亚热带地区的缘故,终年不会下雪,但是南方的房子大都不会安装暖气,湿冷的寒气无差别攻击,能够穿透衣物直刺骨头,时常叫人睡在被窝里都觉得冷。
贺知行突觉额头一凉,那只手的温度比他要低很多,很舒服,但只短暂停留了大概两秒钟便抽走了。
方霁看着连眼皮都快睁不开的贺知行,神情比方才凝重了许多,没好气道:“这么烫,要不要我去超市给你买俩西红柿回来,让你在身上做一顿西红柿炒蛋。”
回应他的只有贺知行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
方霁先在主卧和客厅找了一圈,银行卡都翻出来了好几张,愣是没有找到药箱,脾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在心底反复提醒自己不能和一个病人计较,这才稍微压下去。
光是找药箱,方霁的后背就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放弃后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干脆拿出手机叫美团外卖送药和体温计。
半个小时后,门铃声响起,方霁去开了门接过送来的东西,用温水将药冲泡,搅拌均匀后拿上楼给贺知行。
“醒醒,喝药了。”
贺知行这一烧如同将耳朵一块烧聋了,方霁接连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任何反应,脸色却比不久前更深了一度,成了两抹酡红挂在脸颊两侧。
方霁将手上的药放在床头柜上,凝视着床上的人。
他当然不可能采取电视剧里那种嘴对嘴的方式来喂贺知行,那不是浪漫,而是脑子进水,生怕流感病毒不会通过唾液传播到自己身上。
须臾,方霁双手握住贺知行的肩膀,将他扶起来后开始使劲摇晃,顺便抽空给他左右脸各来了一记不轻不重的巴掌,多少带了点公报私仇的意味在里边。
“没死就给老子起来喝药,否则别怪我一会硬灌了。”
一分钟后,贺知行还真给他这么硬生生晃醒了。方霁将杯子塞进了他手中,贺知行乖顺地喝完药,下一秒就跟被抽走了浑身阳气似的,手上一松,身体向后一倒,接着不省人世了。
杯子脱手后砸在被面上,残留的褐色药液顺着杯壁流出来,弄脏了被子。
方霁握紧了拳头,额角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底翻涌出几道戾气。
不能和病人生气,不能和病人生气……
起码在心底默念了不下十遍,方霁才将拳头松开,将杯子捡走,又抽了几张纸巾擦拭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