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下,而后说:“只是家暴而已。”
一句话,让林上清看清丑陋的事实。
律师并非是嘲讽或者是冷眼相待,只是说出了事实罢了。
只是家暴而已。比起放暴力者出去祸害社会,还是将暴力圈在家庭之中,用两个人的安全去换取更广泛的稳定,是最划算的。
向来如此。
挂断电话,林上清靠着栏杆抽烟,眉头越拧越紧,掐得烟卷都稀碎。
“那么好的烟,可惜了。”薛景誉从楼梯口走过来。
“这么晚了,你也没有休息吗?”林上清问。
薛景誉笑了:“我也做噩梦了,你要不要也哄我睡?”
这说话的语气让林上清想起某人来。
薛景誉很快就换了口风:“开个玩笑,别介意。”
林上清摇头:“没事。”
“他们把我安排在了西侧的阁楼,这就是林家的待客之道?”薛景誉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林上清倒没觉得被冒犯,反正他在林家也没有归属感:“你住不惯的话,我帮你换一间。”
“算了,也无所谓。”薛景誉耸耸肩:“我刚刚去看了老爷子,没办法,我爸的任务,我一回国他就催着我来给你爷爷上供呢。老爷子也休息了,看上去身体不大行。”
“嗯,去年年底就开始了,一天不如一天。”林上清说着,语气里也满是惋惜和同情。
“你父母呢?”薛景誉问。
“父亲常年在国外,不知道现在到哪了,可能是中非,也可能是南美。”林上清抽了口烟,而后掐掉:“母亲在精神病院。”
薛景誉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似乎不愿意多谈家里的事,就没再问了。
“你刚刚在跟律师打电话?”薛景誉换了话题。
“嗯。”
“是你侄子的事儿吧?”
“是。”
“我觉得也好,小孩儿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以后多半不正常,你要不然试试把他的抚养权争取过来?”薛景誉信口开河。
林上清失笑:“别开我玩笑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好吧。我看你对那小孩儿挺好的,还以为你喜欢。”
“没什么喜不喜欢的,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在外面受冻。”林上清视线涣散,望向夜色,“他们人呢?”
“都在茶室里玩。”薛景誉脸上露出嫌恶:“一坨屎和一群苍蝇罢了,屎散发出一点臭气,苍蝇就全都嗡上去了。”
林上清不由得抿唇笑了。
他时常看不惯家中其他人的做派,但碍于面子和家族关系,也不会摆到台面上,除非触及他和他所爱之人的利益。
林上清很早就知道,他没有家,只有家族。
家是温暖安全的港湾,而家族只有长幼尊卑、等级分明。
但薛景誉不同,薛景誉个人主义至上,且有雄厚家底支撑,和林家平起平坐,平等论交,只需要合作,并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谄媚。
不爽就骂,不服就干,恣意潇洒,爱恨分明。
比起城府很深的人,林上清倒是觉得,跟这种直来直往的人交往,更轻松一些。
“要敲钟了。”薛景誉说。
“嗯?”
“那边。”薛景誉指了一下山下港口的大石钟,因为隔得太远,只能看见钟顶处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听说渡兰港口有活动,摩天轮也彻夜运转,很多人去那边迎新年。”
林上清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得见层峦叠嶂之下的灯火璀璨,一片连着一片,好像金灿灿的海洋。
彼岸的喧嚣热闹,尚未抵达至此。
手机响起,林上清低头一看,是高梨的电话。
11:56。
他还真是记性很好,今夜佳节,家里事情肯定很多,忙得脚不沾地,还有功夫惦记跟自己打电话跨年的事儿。
林上清转身回到大厅里接电话。
“有去渡兰港口玩吗?”高梨问道。
“你怎么知道?”林上清惊讶。
高梨笑了一下:“随便搜一搜就知道你家附近有什么景点,也不是难事。”
林上清:“好吧,我没去。”
高梨:“那有点可惜了,我听说渡兰客轮今天晚上打算泊停近海,在海上跨年,还有活动。”
林上清遗憾道:“那我没有福气体验了。”
“也好,”高梨转了话风,又沾沾自喜:“都是些过火的活动,比如跨年的一瞬间要跟身边的人Kiss什么的,你没去也好,省得我胡思乱想吃醋。”
林上清:“?”
高梨说:“那你家能看见渡兰港口吗?”
林上清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说:“离得远,能看见一点点,看得见渡兰钟塔。”
“足够了。”高梨说,“那你记得等一下哦,先不要进屋。”
林上清狐疑,没办法,又走回阳台上:“你干什么了?”
高梨卖了个关子,非常谦虚道:“没什么,就是给你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新年礼物。”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林上清还是听出他声音里隐隐的骄傲,忍不住笑了。
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