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身体疲惫不堪,很快就陷入更深的梦境中。
梦却不如人意。
一开始他睁眼环顾四周,那是墙壁惨白的医院,周围有人的哽咽和低声抽泣的声音,那声音有男有女,还有轻飘飘的叹息。
他顺着视野看去,父母的尸骨躺在停尸房里,亲人、朋友都围在身边,周围的人纷纷红了眼,都在抽泣着。
他却明确看到自己,仿佛是灵魂出窍一般,能腾空俯视众生,也能看到自己一个人站在父母尸骨的最前方,面对着尸骨,怔怔地站在原地,浑身僵硬的一动不动,甚至神情都没有半点悲痛。
很快,在抽泣声中,有人突然情绪激动,指着他的鼻子谩骂道。
“你个不孝子!就是你克死你爸妈的,结果你连一滴眼泪都不掉!你这个禽兽!”
“要不是你,他们也不会死!”
“公司的产业可怎么办哟……”
有人在人群中发出呜呜的哭声,在阴冷的停尸房里回旋着,听起来更加阴森可怖。
应默被这声谩骂冲击着,心口狂跳不止。
他分明飘在空中,和自己的躯体分离,却能清晰的感受到痛苦,那些痛苦一句接着一句,如同大石一般,一颗颗积压在他的心口。
不能喘息,不得喘息。
压得他透不起气来。
很快,就连胸口的肋骨都开始泛着尖锐的刺痛。
我没有。
我没有!
是史建华害死的我爸妈!史建华这个禽兽亲手杀死了他们!
应默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答案,他立刻惊觉出问题所在。
他隔空呼喊着,分明感觉自己被抽离回那具躯体。
他开始被眼前的人团团围住,周围的人都开始站起来,指着鼻子骂他。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的,想要解释,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仿佛被水泥糊住了。
心脏似乎被人狠狠掐住,憋得他喘不上气来,一阵憋滞,连眼前的景象都开始不平稳起来。
“应默,应默。”
有人在远处呼喊着他的名字。
从模模糊糊的远方,一点点飘进他的耳廓。
他骤然惊醒,蓦然睁开眼脸,萧正青放大的脸充斥着茫然的恐慌,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没事吧?怎么忽然浑身发冷,还一直发抖?!”
萧正青追问道,那声音钻进应默的耳朵里,却飘飘浮浮的,听不太真切。
应默胸口的大石被快速撤开,四肢无力,浑身僵硬的难以动弹,他抖着唇瓣,一股奇怪又熟悉的感觉遍布全身,神经瞬间紧绷起,想要避开身旁的人,缩成一团。
狭小的卧房透着阴冷,仿佛有人即将破门而入。
他盯着大门张望,又心慌气短,浑身无力。
应默的手指跟着身体在颤抖、心慌气促、脸色苍白失血、嘴唇惨白、浑身僵硬、无法动弹、目光失神。
是PTSD躯体化症状最明显的征兆。
萧正青瞥见应默清醒的眼眸间一闪而过的惊恐,随后又惊厥地盯着大门看,才骤然意识到应默的情况是安夜表达过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病发。
可应默很少发病了,他险些当应默是个健康人。
大概是连续几日的睡眠障碍把应默折腾的压迫最后一根神经,PTSD在这个时段神经脆弱的阶段趁虚而入。
萧正青不敢懈怠,只能把人抱紧,搂在自己怀里。
应默浑身僵直地躺在床上,手指紧攥成拳,攥的咯咯作响。
他的脸色褪去了全部血色,冷汗挂满额头,眼睛瞪的奇大无比,惊恐地张望着门口,眼角的泪水却在不住流淌着,嘴唇一直在发抖,急促的呼吸声让他的胸口剧烈起伏。
在万籁俱寂的夜晚,胸腔里时而发出嘶哑的悲鸣。
萧正青心底骤然一痛,轻拍着他的脊背,滚烫的泪水滴在萧正青的手背,浸湿了枕头,也烫的他浑身一僵。
他轻轻喘息一声,下意识地在他的额头轻轻一吻,低声安抚着:“乖,我在这,很安全,别怕……”
萧正青担心他害怕,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又用柔软温热的唇轻轻擦过他的额头,试图表达自己就在这里陪他。
后来,萧正青眼看着他仍在惊厥中发抖,似乎引发了焦虑症,应默手心发冷,见他不说话又会滚下大滴大滴的泪水。
萧正青想起安夜提过的焦虑症的表现——独自一个人会没由来的恐慌。
他思索一阵,便讲起故事来,轻拍着应默的脊背,试图安抚住他的恐慌。
大约过了半小时,应默才从不安的情绪中缓和下来,逐渐恢复了身体的掌控权,没由来的恐慌令他止不住颤抖,就连停下也会肌肉发颤,狼狈的泪水浸满了脸,又被身旁的萧正青用手心蹭掉。
“好了吗?”萧正青咬了咬唇,也跟着出了一身冷汗,颤抖着声线问。
应默轻轻喘息着,半撑起无力的身体,点点头,又摇摇头。
发作结束后,后遗症还远没有结束。
他浑身没力气,只能靠在萧正青身上,瘫软的像个迟暮的老人,甚为狼狈,虚弱的甚至不想说话。
萧正青内心知晓这些,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