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同学承受能力最差的,也只不过是吐了几天,后来就算对着尸体吃午饭,也能吃得倍儿香。
而普通人看见尸体常有惊叫、颤抖、精神失控、晕厥等等反应,案件中许多目击者都有这样的情况,冉颜自是见过不少,可真真还是头一回看见桑辰这么怂的,连尸体还没亲眼见着,光是听了几句,这就支持不住了?
“桑先生是读书人,恐是没见过这等场面。”韩六郎等不到冉颜的回答,便出言替桑辰开脱。
冉颜见他是独自出来,便道:“韩六郎是有事想说吧,请讲。”
韩六郎在官场上混迹久了,每说一句话都是要在脑子里过上七八遍,然后用九曲十八弯的方式表达出来,乍一遇上冉颜这样直切主题说话方式,竟是愣了一下,旋即便道:“既然娘子如此爽快,我便不兜圈子了。方才见娘子分析的丝丝入微,精彩之极,我特意出来,只想私下请教,娘子对杀死我侄儿的凶手可有线索?”
精彩?冉颜沉吟,方才她注意到韩家各个人的表情,啧啧,那才叫一个精彩,细微隐秘又各不相同,想来韩家之内本就是勾心斗角,冉颜可不打算掺和进去。
“抱歉,能检验出来的,我都已经直言相告,旁的再也没有了。”冉颜受了桑辰之托,自然要忠人之事,毕竟是交易。桑辰只是需要写讼状,又不要查案,这些资料已经足够用的了。要想从这件事情里摘清,出了停尸馆的门便一个字也不能再多说。
“娘子无需致歉,是我们韩家应当道谢才是。”韩六郎稳重的外表下,心思也不是一般的深沉,心知冉颜不愿意掺入这件事情,便也就没有再追问,只看了桑辰一眼,面上毫无异状,只问道:“娘子可需相助?”
“不必,多谢!”冉颜毫不犹豫地拒绝。
韩六郎点了点头,“娘子请自便。”
见韩六郎转身离开,冉颜才快步走到桑辰面前,伸手捏了一会脉,从箱子里取出银针,飞快地刺入关内穴。
这一针扎下去,桑辰幽幽转醒,缓了好一会,才又恢复正常。
冉颜收起银针,冷声道:“走吧。”
桑辰一脸羞愧地起身,跟在冉颜后面往马车处走去。
坐在马车里,冉颜一直冷着一张脸,再加上她本就不是热情的性子,直令小小的车厢里气温生生下了几度,桑辰跽坐在一角,只觉得阴风嗖嗖,大气都不敢喘。
夏季天气易变,方才还是风和日丽,烈阳高照,只一会儿便不知从哪边飘来了乌云,慢慢遮住天空,空气中也渐渐潮湿起来,天空越压越低,雨却迟迟不曾下下来。
冉颜让晚绿午时在东市门口等她,算算时间也已经过去两刻,若是再不快些,恐怕晚绿要等得急了。冉颜从来都是个守时之人,她今儿出门的时候就已经算好了时间,即便耽误一两个时辰,也准能在午时之前回到东市,若非是桑辰三番两次地犯晕……
想到这里,冉颜隔着皂纱目光如刀地瞥了桑辰一眼。
桑辰似乎感受到了她杀死人的目光,自知理亏,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冉颜不再理他,伸手敲了敲车壁,问车夫道:“走最近的道须得多久才能到东市?”
马车是桑辰花钱雇来的,车夫是个热心的老人家,听闻冉颜问话,答道:“城中巷道多半只能容轿子过,所以得从大路绕过三四个坊,到东市最少也得小半个时辰。不过,若是娘子有急事,老朽可以在附近停车,娘子徒步穿过坊间,不出一刻便能到了。”
“请停车吧。”冉颜不愿意在车上耗费时间,苏州的小巷看起来虽然复杂,却也是有规律可循的,她相信自己的方向感,不会轻易迷路。
车夫在路旁停下车,桑辰也跟着冉颜下了车,“娘子一个人行走于坊间,在下不放心,不如在下陪你一起走吧。”
“我却觉得,你走在坊间更不安全一些。”冉颜不咸不淡地道。
她的言外之意是:他今日的表现,比小娘子还小娘子,带上他这样的人,若真是遇上危险,恐怕还是个累赘。
冉颜说话向来直接,偶尔这么迂回地讽刺一回,当事人竟然不曾听懂,反而乐呵呵地道:“在下一个人坐马车也很是忐忑,正好与娘子作伴。”
冉颜泛了白眼,她现在明白了,桑辰不仅仅是个二货,还活在二次元,偶尔的正常,只是二次元和现实世界出现交错,简而言之,就是极少极少会出现的幻觉。
这种人,冉颜决定尽量忽视。
与车夫作别后,两人便顺着坊间的青石小巷往东走。天气阴沉沉的,雨欲落不落,便如冉颜现在的心情,幸而,她的忍耐力一向还不错,所以才没有出手掐死身边这个一会儿欲言又止,一会儿脸红干咳的死兔子。
“娘子。”桑辰终于忍不住。
冉颜知道这回怕是没办法忽略他,唇畔冷冷地逸出一个字,“说。”
桑辰探头见左右前后都没有人,才压低声音道:“在下回家再切一片姜含着,是否有用?”
冉颜顿住脚步,死死地盯了桑辰半晌,直到他浑身发毛,才道:“有用,含一个月莫要说话。”
顿了一下又道:“你最好睡觉的时候还要抱着大蒜,可以辟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