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起来了,怎么也一声不响的。”
冉颜回过头道:“起来的早,就想看看山间的景色。雨雾江南,最美不过了。”
邢娘拿过缎衣披在她身上,也跽坐下来,从窗户看向外面,惊叹道:“哟!这后头还有这么大片玉簪花呢!”
烟雨蒙蒙之中,一大片洁白而细长的玉簪花沾着雨露,显得无比鲜嫩,风中送来一阵阵清香。
“应该就是这一两日开的。”冉颜道。
前几天倒是不曾注意到有花香,约莫是开的不多,今日一早,冉颜从苏伏下的迷药中醒过来,便闻见一阵花香,而苏伏早已经不在了,屋内整洁如初,仿如,昨晚不过是梦境而已。
苏州的娘子最爱玉簪,每到玉簪花盛开的季节,便将花朵摘下来编在铜丝上当做镯子戴,或者簪在发间,通身便都是清雅温婉的香气。
“娘子洗漱吧,用完早膳再看,方才庵中派人传话了,今日讲经取消,您想看多会儿都成。”邢娘笑道。
冉颜点头,起身走到妆台前坐下,见晚绿进来收拾铺盖,出言嘱咐道:“晚绿,我放在榻前的那半杯水千万莫要弄洒了,我留着有用。”
晚绿应了一声,把那水端出来放到几上,才开始收拾。小满端水进来伺候冉颜洗漱。
“咦?底下的草席怎么少了一条?”晚绿疑惑的自言自语。
第97章 荒山男尸
冉颜亦不知苏伏把席子扔去了何处,只好绷住表情,装作不知道。
邢娘道:“怎么会少,莫不是你忘记铺了?现在已经入秋,仔细冻着娘子。”
晚绿嘟囔道:“不会吧,一共就三条席子,我铺了两条……”
幸而几个人也都没有揪住此事不放的意思,晚绿又寻了一条新地出来铺在榻上。
洗漱过后,小满把饭菜摆上,冉颜因为心中郁结,随意地吃了一些,便将所有人打发出去,兀自拿着那半杯水埋头倒腾,研究起了苏伏的迷药。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人叩响,外面传来晚绿咋咋呼呼的声音,“娘子,出大事了。”
冉颜皱眉,顿下手中的动作,道:“进来。”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晚绿如一阵旋风似的带着雨水气息冲了进来,“娘子,后山死人了,是个年轻男子!”
“嗯,然后呢?”冉颜声音平平地问道。见惯生死的她,觉得人之生死,不过平常,莫说后山死了一个人,便是死了一堆人,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晚绿急道:“奴婢听小满说,娘子前日在后山见过桑先生?我听山下人的村民说,那个郎君穿着一件广袖圆领袍服,长得挺俊俏……”
冉颜握着杯子的手一紧,沉声问道:“官府来人了吗?”
“来了,听说刘刺史亲自带人过来的。”晚绿虽然惋惜桑辰“出身寒微”,配不上她家娘子,但对他印象一直不错,算起来也是熟人,所以一听说此事,便急慌慌地回来告诉冉颜。
冉颜抿起唇,垂眸细想,从村民的说辞来看,既然能看出长得俊俏,说明还没有死多久,现在天气渐冷,人死后一到两天应该依旧能够清楚地看清形貌,并不会有十分可怖的腐败现象,而她恰好就是在前日在后山见过桑辰,当时他只身一人……
“尸体现在在何处?”冉颜问道。
晚绿看冉颜凝重的神色,心里越发着急,“还在后山呢,刘刺史在亲自勘察。”
“你现在就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外人围观,顺便瞧瞧能不能亲眼看到尸体,如果不是桑辰,你便不用多管闲事,回来即可,若是他……或者看不见尸体,便私下问问刘刺史能不能让我验尸。他若是同意,你就让他把围观人群疏散,若是不同意,也就回来吧。”冉颜一口气将所有的话交代完。
晚绿应了一声,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冉颜心底有些不安,自从出了秦云林那件事情之后,她很怕哪一天再在手术台上看见熟悉之人的尸体,纵然桑辰于她来说不过是有过几次交集的人罢了。
才过了不到一刻,冉颜便有些坐立不安,手紧紧地攥住水杯,指关节泛白,仿佛要崩断一般,双眸死死地盯着窗外一片洁白可爱的玉簪花,极力想要舒缓,却不自觉地绷紧全部神经。
她不断地安慰自己,雨天山路难行,晚绿肯定是要久一些才能回的,要平心静气,要有耐心……
风从门窗穿过,冉颜忽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额上的汗水已经顺着鬓发滑落,中衣也早已经湿透。
冉颜像脱力一般地瘫倒在几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每次午夜梦回时的恐惧惊心。
“娘子怎么了?”邢娘一进屋便看见冉颜苍白如纸,布满汗水的脸,还以为她旧疾复发,惊恐地冲了过来抹了抹她的额头,急道:“娘子,你且候一会儿,老奴立刻去叫医生!”
冉颜一把抓住她,“无事,我只是想到昨晚的梦了。”
邢娘仔细看了看她,确定她是真的没有事,才放下高悬的心,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娘子有什么事莫要一个人担着,与老奴说一说,兴许就能好些。”
这件事情她以前不会说,现在就更不会说了。
邢娘见她垂眸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