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魂不散的裘九真,跟到这里来了。
披麻戴孝,一身缟素,背后跟着辆大车,车上装着她丈夫的棺椁。
七八个左云寨的悍匪分列两旁,小叔子巴天雄也在人群里。
看样子,丑八婆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要将她丈夫的尸骨运回原籍。
巴天虎本是镇北军骑将,替萧翦给北胡送信,被镇北王世子发现后,逃亡关外成了叛徒。
十一年前回到关内,在管涔山与洪涛山交界的左云寨聚集了三四百号人,做山大王,是平城附近最大的悍匪。
被崔平和荀谌连番剿灭后,就剩下这几个人了。
巴天虎原籍渔阳,估摸着是要经过高柳县,从桑干河顺流而下,走水路回渔阳落葬。
冤家路窄,在这里遇到了崔平的马车,叶千石参加过葫芦谷伏击,裘九真认得他。
“大侠,认错人了。你看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带着家小,去平城省亲。放我们走吧,我不认识什么崔家六小子。我看你气色很差,倒是可以给你治治。”
说罢,叶千石贱兮兮地凑过去,想要利用他郎中的身份蒙混过关。
岂知裘九真早就看准他了,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到与马头平齐。
疼得叶千石哭爹叫妈,两条腿胡乱踢蹬。
贾弇和冯彭没见过裘九真,双双上来帮忙,被裘九真抡起叶千石,将二人砸出十米开外。
“死男人,以为老娘瞎了眼吗?给老娘叫,不信崔老六不出来。”
菱儿娟儿吓得瑟瑟发抖,一左一右挽住白姨的胳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见裘九真凶神恶煞,白姨担心崔平回来跟他们硬拼会吃亏,从车里探头出来圆谎。
“我们真是过路的,不认识你说的人。”
“放屁。”裘九真大怒,手腕一抖,将叶千石掀翻在地,镔铁杵抵住叶千石的脑袋骂道:“这小子化成灰我都认识,说,她是你什么人?”
“呃,大王饶命,她她……是我老婆。”叶千石豁出去了,白姨的年龄跟他差不多,只有这个身份最合适。
崔平从山上策马而下,听到叶千石胡说八道,一马鞭抽在他的身上:“老叶,你特么还是人吗?趁老子不在欺负白姨。”
“冤枉啊,六少爷。唉,你说你,这个节骨眼上跑出来做什么?”叶千石哭丧着脸,良苦用心统统白费。
裘九真桀桀怪笑,两根镔铁杵相互一撞,扶住棺椁沉声说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天虎,睁开眼睛看着吧,姑奶奶替你报仇。”
“报你个鬼。”崔平往地上“呸”了一口,指着裘九真骂道:“为非作歹的狗强盗,被你们害死的人还不够多吗?轰天雷没吃够,好,今天小爷给乡亲们报仇,一个都别想走。”
说罢,崔平两只手揣到袖子里,做出要掏轰天雷的模样。
吃过轰天雷的亏,裘九真下意识地勒住马缰,那匹大青骢“咜咜咜”往后面退开步。
可惜隔了半天没见轰天雷,裘九真火了,扬起右手铁杵,指着崔平骂道:“装神弄鬼的臭小子,来啊,今天弄不死你,老娘跟你姓。”
磕膝盖夹住马腹,轻轻一点,那匹大青骢毫无征兆地冲了过来。
丑婆娘高举铁杵,照着崔平迎头便砸。
“小心,平儿!”白姨的嗓子喊破了音。
崔平急得满头大汗,扭头冲着山上喊:“崔老五,快点出来,这婆娘是去广宁打你四哥的!”
“真的吗?”崔月娥夹着镔铁棍,从林子里跑出来。
崔平圈转马头,避开裘九真的铁杵,右手一扬,假装扔出颗轰天雷。
“骗你干嘛?他不光要打死崔老四,还要弄死你二姐夫!”
随即他指住裘九真:“贼婆娘,欺负空手的,有意思吗?有本事跟我五姐比比力气。”
“你五姐?”裘九真乐了,收住镔铁杵,斜眼望着从山坡上下来的崔月娥。
细皮嫩肉,长得跟瓷娃娃似的,娇滴滴的小丫头,跟老娘比力气?
岂料崔月娥“唰”的跳过来,手里的镔铁棍划了个圆弧,照着马头撩了过来。
裘九真不敢怠慢,使了五成力气,左手镔铁杵隔档过去。
就听到“嘭”的一声闷响,真的丑婆娘虎口发麻,镔铁杵差点脱手而出。
青骢马横移七八步,总算稳住身形。
“呔,你是何人?”裘九真圈住马头,吩咐土匪将巴天虎的棺椁挪到安全的地方。
崔月娥歪着脖子,不可置信地望着手里的镔铁棍,她没有回答裘九真的问话,而是对着棍子自言自语。
“你说你,哼,又不听话了是吧?再敢不听话,以后让你呆在家里,带老黄出来玩。”
裘九真不知道崔月娥脑子不好使,以为对方故意羞辱她,气得她翻了翻腕子,重新举起镔铁杵。
“臭丫头,少在老娘面前装神弄鬼,刚才不忍心伤你,你敢再接老娘三棒吗?”
“五姐,别信她,这娘们坏得很,说好三棒,四五棒都会打。”
想起她和风浪硬杠的情形,崔平担心崔月娥吃亏,赶忙跑过去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