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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没什么迟疑,直接将手覆盖在了苏不语的手上,掌心传来淡淡的温柔,难得的,他冰冷的身体也温热了起来。
苏不语将脸贴着他的背,声音有些沉闷,却是答非所问,“当初答应掌印的条件,我既然应下了便是作数的,包括那句与掌柜同生共死也是作数的。”
陆行早已做好准备,但并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猛地睁大了眼眸,一下子转过身来,以最严厉的目光审视着苏不语。
“臣说过,臣会当真的。”陆行说话的声音低沉了下来,隐隐含着强烈的威胁,“一旦当了真,娘娘就再无退路了。”
苏不语仰头看他,杏眼如星璀璨,红唇笑开,“哀家都已经在掌印的船上了,不是早已没有退路了吗?”
陆行盯着她看了许久,也跟着笑开:“娘娘说的对。”
他伸手牵住苏不语的手,冰冷而指节分明的手指强势地穿过她的指缝,同她十指交缠。
苏不语由着他把玩自己的手指,过了一会儿才问:“平王要去江南,掌印觉得哀家要在朝堂上予以支持吗?”
萧景桓看出来,自己在京城与陆行相斗并无胜算,倒不如先将富庶的江南收入囊中,有了钱便有了与陆行相抗衡的资本。
陆行不甚在意,他心底谋划得是另外之事:“娘娘喜欢江南吗?”
苏不语点了点头,又迅速地摇了摇头,“哀家未曾离开过京城,江南种种都只是从书籍中所见,若有机会倒是想去看看……”
“掌印干什么!”苏不语还未说完便急急叫出了声,只因陆行突然将她抱了起来。
陆行将她抱到内间,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上一次苏不语来时,并未进入内间,陆行的内间同他这人一般清清冷冷,便连被褥也是冷的。
苏不语撑起身子,一下子就闻到了房间里的药味,“掌印生病了?”
“臣没多少时间好活,娘娘不是知道的吗?”陆行说得淡然,仿佛将死之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可我想要掌印长命百岁……”苏不语柔声说着。
陆炎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她的太监帽跟着掉落,一头长发披散而下,让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
苏不语在他怀里有些僵硬,他却不容她退缩,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娘娘同意与臣做对食,臣倒是能活得长久些。”
苏不语的身子更加僵硬,却没有反驳他的话,一手小手更是紧紧攥住他的衣襟,不安地唤了他的名:“陆行……”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简简单单又缠绵如情话。
陆行的眸色一瞬间浓郁如墨,附在她耳畔说道:“娘娘可以叫臣景行。”
“景行……是掌印的字吗?”苏不语问着。
陆行顿了一下,“算是吧,娘娘今晚就宿在臣这里?”
苏不语倏地脸红,略带羞恼地说道:“哀家自然是要回去的。”
陆行轻笑了一声:“娘娘应下的事又不作数了?”
苏不语没说话,松开了一直攥着陆行的手,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却没能挣脱开。
她只得说:“自然是作数的,只是……”
只是她一个太后宿在太监的房里,大抵是损了她的名声。
陆行啧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问道:“娘娘并不想他人知晓你我之事,所以娘娘是想让臣做娘娘的姘夫?”
苏不语的脸更红了,“掌印怎么能说出这样的浑话来?”
同他谪仙的外貌全然不符。
苏不语迟疑了一下,却又睁着无辜的眼眸:“那掌印愿意吗?”
陆行斜睨了她一眼,冷笑着说道:“臣与娘娘本就做不了真夫妻,连名分都没有,还做什么对食?”
苏不语身子有些许颤抖,“掌印自然不怕,可我一个深宫里的寡妇……”
她把剩余的话吞了回去,闷闷地说:“一切都随掌印吧。”
陆行用手勾起她的下巴,便能见到她眼里蓄着的眼泪,他的脸色冷了下来,松开了苏不语,扶她站起身。
他利落地将她的长发盘了回去,又将太监帽戴回她的头上,修长的手指细细地为她压过帽檐,将她掉落的一缕青丝也收了进去。
苏不语不解地看向他,便听到他冷冷说着:“娘娘不是要回去吗?臣送娘娘回去。”
这是对她妥协了。
苏不语垂眸轻笑,跟在他身后。
夜色笼罩着红墙黄瓦,已经入秋,秋风吹落了不少落叶,也吹得宫灯摇曳。
陆行在前提着灯,苏不语忽地上前半步与他并肩,柔软的手悄然地握住他的手掌。
他垂下眼眸看向她。
“夜太黑,哀家害怕,掌印能牵着哀家的手吗?”苏不语低下头去,光线昏暗,依旧能看到她从脸红到脖子,浅浅的红如盛开的海棠。
这许是柔弱如她做出最大胆的举动了——
其实她胆子一直不小,能在这宫里来招惹他的也便只有她了。
陆行的嘴角微微扬起,清冷地应了一声“嗯”。
两人牵着的手并没有避开慈宁宫的宫人,太监和宫女们连忙害怕地低下头去,只当自己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