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声问外间的裴屿,“裴屿,你吃多少?”
裴屿也喊回来:“大碗盛!我饭桶!”
邝野应了,回过来无辜地问林亚男:“阿姨,我也饭桶,还有大碗吗?”
林亚男被两个男生逗乐,开了橱柜又拿一个大碗递给邝野:“有,管够,多吃点儿。”
林亚男没察觉到这瞬间的轻松气氛是数年来罕见的,仿佛“家”理应是这种感觉,她的儿子也理应像和邝野相处时那样展露出生动活泼的少年气。
邝野盛好饭回来,裴江正好上桌,拍拍他的背,想起没洗手又转身去厨房。
邝野和裴屿短暂在餐桌边独处,裴屿看着面前两碗饭忽然很窝心,也有点儿酸酸涩涩的,就小声说:“邝野,现在别人带对象回家,都不兴让对象帮忙干活儿了。”
邝野一愣,又勾着嘴角笑:“屿哥,就帮忙盛个饭,也心疼我呢?”
吃饭间,林亚男一边给邝野夹菜,一边问:“小野,我听小屿说你平时都是自己在学校附近租房住?你父母怎么没和你一起住过来呢?唉,也就是你成绩又好又自律,你父母才能这么放心。”
裴屿下意识浅一皱眉:“妈,少打听人隐私。”
林亚男一愣,旋即不甚在意地笑了:“什么隐私不隐私的,妈就随便问问。”
邝野一手在桌下拍了拍裴屿的腿,而后顺着林亚男的话说:“我父母主要是工作太忙,明德校址离我家远,来回耽误时间,他们也抽不出空来陪读,所以我才自己住。”
裴江插了句:“那怎么没住校呢?学校住宿条件不太好是吧?”
“也不是。”邝野把嘴里饭菜咀嚼干净才说,“我爸妈就是单纯不喜欢我住宿舍,他们认为集体生活会在一定程度上妨碍我独立思考、消解我的自律意识,他们不希望我随大流。”
裴屿一怔。
林亚男和裴江也都是一愣。
林亚男和裴江知道邝野优秀,但其实不知道邝野到底有多么优秀、不知道邝野落在“前育才”算是一颗蒙尘的明珠。大概他们活到这个岁数也没见过能被称之为天才的少年,当然也无从窥见世上还有这样一种教育方式和教育思维,所以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嘴上难得打了个磕巴:“哦……哦。”
邝野就像毫无芥蒂一样,轻松而礼貌地笑了笑。
下午的时间就在一科一科的作业中安静度过,林亚男又留邝野吃了一顿晚饭,但太阳沉下去、天黑起来,邝野出于礼貌,不好再在裴屿父母都在家的时候蹭到大晚上。
裴屿觉得有些遗憾和可惜,他和邝野又少了一个可以一起度过的晚上。
晚饭后,邝野帮裴屿把厨具拣进厨房——这平时是裴屿的活儿,不过邝野没争着去洗碗,而是向林亚男和裴江告别。
林亚男又拿餐盒给邝野准备好第二天的早饭,让邝野务必带着走,邝野看着玻璃餐盒里金黄的小煎包,卡了三秒才说出一句谢谢。
裴屿洗了手,以“去邝野家里挑几本笔记顺便饭后消食”为由,和邝野一起出了家门。
玄关门合上,隔绝了一家灯火,声控灯保持照明的时间到了,灯自动熄灭,楼梯间整个都暗下来。
裴屿背靠家门,摸黑握住了邝野的手。
“阿野,”裴屿轻声问,“你妈妈喜欢康乃馨吗?”
“……怎么这么细心。”邝野顿了顿,讲了个小故事,“我小学的时候零花钱不多,一到母亲节就画贺卡,变着花样画,有一回我特意做了那种打开会变3D的内页设计,全班最炫酷,和别人都不一样。”
“回家献宝似的拿给我妈,我记得她当时正在书房备课或者读文献吧,接了贺卡对我说谢谢。我让她打开看看,有惊喜,她说忙完看,然后就放到了一边。或许她后来看了,或许我应该更懂事一点体谅她太忙,但我以后再没画过。”
“初中我就在校门口给她买花,别人买康乃馨我也买,意外发现她会亲自修剪插进花瓶,让我很开心。有一回,教师节吧可能,其实大学教授基本不在乎这个节,但学院会给办公室置办礼物,再人手一支康乃馨,就一支,塑料纸包着的那种,花苞还没打开,但她不嫌麻烦地带回了家,还特意找了个细颈花瓶。”
裴屿看不太清邝野的表情,只听他声音轻飘飘的:“我不知道我这么想算不算赌气,但我猜她其实只是喜欢花,不是喜欢我。”
裴屿想起林亚男刚才对邝野亲切地嘘寒问暖,心里一紧,忽然很不是滋味。
可是邝野好像不那么低落,他凑近一些,一双夜视能力实在不太行的眼睛大概看不清裴屿的脸在哪里,只能借着裴屿眼里那一点光亮低下头,再慢慢用前额去摸索、去碰裴屿的额头,千辛万苦找对地方,却只碰了一下就退开,不过分暧昧,带着克制的亲昵。
少年人的嗓音不是全然的低沉,但却更轻了,像不想触动头顶上的声控灯一样小心翼翼:“都是小事,我至少知道了她喜欢花。”
裴屿心里一疼,蓦地抬手揪住邝野前襟,使劲往自己的方向一扯,压着嗓子:“不是小事,我没觉得那些是小事。”
半晌,邝野用温热掌心覆住裴屿紧绷的关节:“屿哥,我以前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