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燕和市人民医院依然灯火通明,急诊室里坐着几名患者,沈逾之端着他包扎好的右臂,双腿交叠在一起,腿上放了本医学杂志,心不在焉地翻看着。
几分钟后,急诊大门被一名穿着警服的男人推开。他目光飞速地在室内过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看书的沈逾之,于是他快步朝沈逾之走去,有些焦急地问道:
“沈顾问,你们怎么样?蒋哥呢?越哥和王组长在杨远现场那边没法过来,你这胳膊怎么伤着了?”
任恺看起来是很急,沈逾之合上杂志,绷直的后背向后倚去:“我没事,已经包扎好了。蒋磬还在里面,不过护士说他应该也没什么事。”
任恺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他在沈逾之身边的空位坐下,仍有些心有余悸:“也就你们反应快……要不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沈逾之轻轻摇头:“不,他应该并不想和我们产生直接冲突。”
“我和蒋磬当时在街上单独走了很久了,中间还分开买过东西……如果他想下手肯定会选我们分开的时候。”
“而且他好像……认识我。”沈逾之回忆了一下,才犹豫说出口。
“他认识你?”任恺惊讶,不自觉抬高音量,引得值班护士频频侧目。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压低音量又问了一遍:“沈顾问,那这个人你认识吗?”
沈逾之头痛,食指抵在太阳穴上按压了两圈,有些后悔对任恺说了刚刚的话。
其实他的思绪一直到现在都很杂乱,无论是杨远的尸体被发现或者刀疤男的死,还是刀疤男在与他对峙时那一句脱口而出的“姓沈的”,这一切都仿佛被打乱的丝线,他想要抓住什么却无从下手,只能任凭这些事萦绕在他脑内久久无法理清。
“我不认识他,但他既然跟踪了我们,应该就没有不认识我们的道理吧。”半晌,沈逾之才回答道,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却掺杂了些很难察觉的不耐。
任恺没听出来,还被他偷换的概念糊弄了过去。他“哦”了一声继续道:“这么说也有道理。看来杨远这条线索很重要啊,我们前脚刚来燕和,后脚就有人盯着了。”
沈逾之点了下头,没再说话,阖上双眼闭目养神,无声地拒绝了任恺的闲聊。他现在精神十分疲倦,需要一些时间整理思绪。
而就在此时,医生推开了急诊间大门,大声问道:“蒋磬家属在吗?”
沈逾之微微睁眼,只见身边的任恺立马跳起来往医生面前凑:
“哎,在在在!我是他朋友!”
“病人腹壁软组织受伤,有局部肿胀和皮下淤血。内脏没什么问题,但建议留院观察一晚,家属帮忙给办个住院吧。”
任恺听了医生的话似乎放下心来,他挠挠头,转身和沈逾之打着商量:“沈顾问,我去给蒋哥办住院,办完我就得去夜市那边跑现场了。今晚可能……”
沈逾之起身,顺手拿起那本不知道看到哪页的杂志,和任恺说道:“我今晚在医院陪着他吧,如果有什么情况及时沟通。”
说着,便拿着杂志头也不回地跟着护士往住院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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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逾之一推开门就看到蒋磬一人在空荡荡的病房内上靠着床背,腹部上放了几包冰袋,依稀还能看到他保持良好的腹肌。他左手手背上挂了个吊瓶,面色比之前在巷内好了不少,也添了些血色。
他看到沈逾之进门似乎还有些尴尬,随后看到了沈逾之包地结结实实的右臂,清了清嗓子问道:
“你的胳膊没事吧?”
沈逾之在蒋磬床边的凳子坐下,将杂志放在空病床上,后背靠着身后的床沿,手肘撑在上面:“没事,缝了两针后给我包扎起来了。”
“缝针了?”
“恩,伤口有点长,就打了针破伤风。”
蒋磬皱眉:“这么严重?疼吗?”
沈逾之摇摇头:“还好,不是很疼。”
“任恺刚刚来过,听说你没事就回现场了。”
蒋磬沉默几秒,才开口道:“那个刀疤男死了?”
沈逾之看着蒋磬双眼:“死了。”
“杨远那边呢?”
“吴组长在现场盯着。”
说完,两人之间便陷入了新一轮沉默。
屋内很安静,蒋磬几乎能听到吊瓶流水的滴答声,他直觉沈逾之心情不是很好,却不能确定是因为什么事,他刚要试探着开口,静默半天的沈逾之却突然说道:
“对不起。”
蒋磬一怔,口中话被尽数噎了回去:“怎么了?”
“我为我的冲动道歉,这件事有无数种更好的解决方案,但我却选择了最差的一种。”
蒋磬才反应过来沈逾之说的是刀疤男的事。
“我的冲动导致了一个重要嫌疑人的死亡,而且我们还都因此受伤。”
沈逾之闭了两秒双眼,毫不留情地评对自己评价道:“得不偿失。”
蒋磬看向身边的沈逾之。沈逾之正微微低头看着地板,双手垂在腿间,从蒋磬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
蒋磬内心忽然泛上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是喜悦亦或是难过——沈逾之很少有类似的情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