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换了件衣服,他现在穿的是之前蒋磬看到过的纯棉白体恤,整个人看起来柔和极了。
蒋磬突然有了一种想和他倾诉的冲动。
沈逾之在蒋磬身边坐下,侧身和他面对面,右手从床头的置物架上拿起一只笔,左手安抚性地放在了蒋磬的手上。
“放松,我问你答。”沈逾之感到面前的人有些紧张,拍拍他的手背,提醒道。
“我会问你一些关于车祸的问题,需要你一直看着我手中的笔。”
沈逾之举起右手,冲蒋磬摇了摇手中的笔。
“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蒋磬眼睛盯着沈逾之手中有节奏摇晃的笔,心中的焦虑似乎消减了不少:“感觉好多了,除了肌肉有点酸。”
“那能和我讲讲刚刚的梦吗?”
“我梦到了我十年前的车祸。”
“当时……我在倒车的时候……侧后方的一辆卡车撞了过来。”
沈逾之握住了蒋磬的手,右手仍然没有停止,有规律地摇摆着。
“我们三人很快就被送进了医院,我没有我父母的伤势严重,很快就脱离了危险,而我父母……”
“闭上眼睛蒋磬,什么都不要想,做三组深呼吸。”
沈逾之左手在蒋磬手背上轻拍两下,连声音都染上了让人不自觉信任的味道:
“好多了吗?”
蒋磬睁开眼睛看向沈逾之:“感觉好多了。”
“那么我们继续,为什么会掉头,你们是要去哪里?”
沈逾之感到蒋磬的手握紧,面色也僵硬起来,提醒道:“注意力集中在笔上。”
蒋磬的双眼跟随笔尖移动,精神逐渐放松了不少:“本来是要去我们山里的房子,但家里的公司似乎有什么急事,我们才决定先回去。”
沈逾之没有问下去,而是停顿了一下:“闭上眼睛,再做个深呼吸。”
“我们继续,那么警方的调查结果如何?”
“无论是你父亲公司的问题还是你倒车时出的意外,是不是都是凑巧和意外?”
蒋磬不由跟随着沈逾之的话思考下去,他的那场车祸连警方都判定为意外——不过就算他再怎么不想承认,他其实内心深处却总是隐隐期望这场梦魇住他多年的事故并不是异一场意外,以祈求片刻的心安。
“……我,其实一度不相信这仅仅是一场意外,但这个案件是吴越父亲参与调查的,他和我父母交好多年,他也是个正直的警察……”
“很多次我夜半惊醒,都感觉到我的父母正在床边看着我——抓着我的胳膊哭诉是我害死的他们——”
蒋磬情绪有些激动,反手抓紧了沈逾之叠在他手背上的手。
沈逾之没有动弹,任由蒋磬抓住自己的手,反而用一种异常温柔的语气说道:“放松,蒋磬,跟着我做几组深呼吸,再看向我手中的笔,听我和你说。”
“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如何?”
“……我们关系很好,就像朋友一样。他很尊重我,我有什么心事也很愿意他和谈。”
“既然如此,对于你父亲的请求你会答应吗?”
蒋磬的视线跟着笔尖晃动:“会的,我……肯定会的……”
“我们再换一个思路,你回忆一下,你倒车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那辆车?”
“我记不清楚了……我不记得有一辆货车——”
“没关系,人对自己一些不好的回忆总有一些保护机制,记不清楚是很正常的事。不过人的记忆也很神奇,可以通过一些引导让你想起一些已经被你遗忘的细节。”
“你回忆一下,你那天出门的时候穿的是什么衣服?车内的内饰是什么样的?车中用的的什么味道的香水?出门用没用到导航?”
在沈逾之的引导下,蒋磬脑海中空白的场景渐渐有了轮廓:“……我想起来了,我倒车的时候那辆车并没有出现,而且在我车身快要转过去时才……”
“那就对了,蒋磬,知道这并不是你的问题。你的父亲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你尊重你的父亲,所以那天不论如何你都会掉头回公司,而那辆货车的出现就更为巧合。这不是你的问题,你用不着把货车司机身上的全部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蒋磬垂下头,蹙眉不说话,似乎像是在思考沈逾之所说的话。
沈逾之静静地看着蒋磬,直到连他抬起头,眼神轻快不少,连眉间的川都舒展开来,才冲蒋磬笑了笑:“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蒋磬指尖动了动,低头看见沈逾之叠在他手上的左手,他这才发现沈逾之的左手和右手不同,他的左手上几乎没有什么粗糙的痕迹,与连手掌上都遍布薄茧的右手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逾之注意到了蒋磬的目光,但他并没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将桌子上的水杯塞到蒋磬手中,随后站起身来:“刚刚那是目前治疗PTSD的一种主要方法,在心理学上称作眼动脱敏,也就是EMDR。”
“其实人类具备一定的适应性信息处理系统,EMDR就是通过专注眼球运动让被治疗者进入‘深究反应’,从而帮助患者恢复内在调节和发生适应性变化的能力。”
“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