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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聪在自家洗手池的缝缝里找到了。

外公哽咽着,腰板更挺嗓门更大地骂骂咧咧。

做鸟兽散,造谣的那家却一句不好意思都没留下。

小孩忘性大,一些零食一个新的存钱罐就给哄好了。但俩老人为这事气得睡不着,等宋佩兰夜班回来,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控诉。

宋佩兰沉静地听完,问清楚哪些人起哄起得最凶后一把把睡熟的小清野薅起来。半夜十二点,宋佩兰带着小清野挨家挨户敲门要道歉。

接受了四五张赔不是的笑脸,唯独始作俑者理不直气还壮。

说什么小孩子不懂事,说宋佩兰小题大做,说她读书读傻了和小孩子斤斤计较。越说腔调越高,嚷嚷得不睡觉的好事者对讨说法的两母子指指点点。

宋佩兰统统没理,当众冲进屋把他们家小孩从床上拽了出来。

狗都嫌的年纪,自尊心倒是赛天高。男孩不仅拉不下脸道歉,还变本加厉,说小清野是野种,是没人要的怪物,说宋佩兰早晚会结婚会有自己的小孩到时候就会又把他扔掉。

那时候小清野还是个性子内敛的小朋友,被恶语相向了,也只是小声地哭。直到口无遮拦的小子把矛头转向宋佩兰,说她找不到老公以后会变成老妖婆,小清野捏紧的小拳头第一次挥了出去。

和对方立马炸锅的态度截然相反,宋佩兰由着俩孩子干仗,等那边做爸爸的动粗把小清野推到了地上,宋佩兰扬起手狠狠扇了那男的两巴掌。

都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宋佩兰一通电话打给了律所工作的朋友,开着免提咨询诽谤、人生攻击、寻衅滋事还教唆小孩的人该怎么判,咨询完当场就让朋友拟了律师函。

先前气焰嚣张的夫妻俩瞬间蔫菜,按着自家孩子的头就要给小清野道歉,宋佩兰脸一甩,表示不接受,完了也不管他们说什么,牵着儿子回家睡大觉了。

第二天宋清野就开始叫宋清野了。

宋佩兰说,新名字的寓意,是她希望宋清野以后清白为人再野蛮一点生长,时刻记住自己有人撑腰,做一个不必太性软的快乐小孩。

从派出所更改完名字回来,宋佩兰拉着小清野谈他的身世和生母,谈现在这个家永远是他的家,谈怎么给他当一辈子妈妈。顺便嫌弃小清野打架没章法,教他认了几个打起来很痛又打不出什么事的地方。

童年的好些记忆都在丢失,但即便自己化成灰,宋清野也忘不了那天老妈在他眼里闪闪发光的样子。

那天宋佩兰以前所未有的严肃口吻告诉他,若再碰到这种事,你只管使劲打,后边的摊子都交给妈。

“不过后来她应该挺后悔这么教我的。”渴了,宋清野咕咚完一杯水,继续道:“初中那会我特别像个世界警察,看到小混子欺负人凑过去打一架,篮球赛对面小动作太多也过去打一架。我妈隔三差五就要被班主任请去喝茶,那段时间我天天体会想刀人的眼神。”

太冷了,实在扛不住了,陈遇安咯咯笑着挪回屋,又缩进被窝后他接着问:“你妈真去告那家傻比了?”

“没,故意吓他们的。”宋清野说,“吓得他们在我外婆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了,我妈就让他们爷俩各自写了五十份检讨和道歉信,然后在社区四米多长的公告栏上贴满贴了一周。到现在那哥们看到我还绕道跑呢。”

陈遇安哇了哇:“阿姨真的好酷。”

宋清野的小表情骄傲了一下,“后来中考,那片小区里就我一个上了省重点,我妈那年也升上了肿瘤科的主任,就再没人说闲话了。”

“凭实力硬气。”

“那是。再到念高中……”

毕竟是省重点,高中除了读书,真还没什么特别好玩的事。撇去那段暗恋,唯一让宋清野觉得有意思的就是同宿舍的几个好哥们儿。

“网吧书吧酒吧?”陈遇安还记得。

“对。”宋清野点点头,“开始不熟都不怎么说话,住了两周要选舍长,四个人都不想干,那网吧就说比惨吧,谁最不惨谁当官。”

“结果呢?”

“我呗。”宋清野回想三年保洁生涯叹起气,“他们仨,一个没爸一个没妈一个有爸妈但谁都不管他,我这个差点没爸没妈可不就是最不惨的么。”

陈遇安本以为是比糗事当段子在听呢,没想到话题兜了一大圈突地这么绕回去了。某些疑惑如春笋发芽在他脑海里冒尖。

他知道宋清野得到了很多爱,但他还是问了:“他们……一直没联系过你吗?”

“没啊。”宋清野很无所谓。

陈遇安有些堂皇,“那么久了,可能联系不到……”

“当然不是。”宋清野仍旧在笑,“想找一个人没那么难的,我就找到过我生母。”

陈遇安咋舌。

“豆豆他爹,文青,多愁善感,没事老跟我们逼逼叨找妈的事。听得多了,我也有点好奇生我的是什么样的人,高考完就试了试。”

“出国前打听到的,在帝都,嫁了有钱人又离了。我顺着地址找过去,正好看到她接她小孩下兴趣班,过得挺好的。”宋清野稍稍敛起嘴角,“那一瞬间我意识到,困难都是假的,她只是不想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