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被拍门声吵醒,立即起身穿衣,将挎包背上。
自打拿到赤脚医生行医资格证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种半夜被叫醒的日子将来会有很多,心里没有怨言,只是疑惑这次又是谁家出了事。
齐墨南起床速度快,他毕竟是专业的,等宋芸到院门口时,刘队长已经将情况告知了齐墨南,这会见了宋芸,忙又说一遍,“宋知青,你赶紧过去看看,有根叔家的大孙女上吊了,人救下来说是还有一点气,一家人急得不行,让我过来喊你去一趟。”
宋芸问:“哪一家?具体位置在哪边?”
“就我家那一排,隔了四间屋的那一家。”
刘队长刚说完,宋芸就跑了出去,速度很快,跟离弦的箭似的,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咋跑这麽快,可别摔了。”刘队长担心,也跟着跑了过去。
齐墨南把院门锁上,很快追上刘队长,和刘队长一起往村里跑。
大半夜的,家里又哭又闹的人家就那一家,宋芸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院里没人,人都围在屋里,撕心裂肺的哭声伴随着破口大骂声,吵得人脑仁疼。
“都让开,快点让开!”宋芸大声喊。
围挤在炕前的男男女女立即让开一条道,宋芸挤了进去。
趴在炕上号哭的女人正是白天去过大队诊室的短发女人,无声无息躺在炕上不知死活的正是她那怀孕三个月的女儿。
有人开口,“宋知青来啦,可惜来晚了,人已经死了,还是别看了,看了都丢人。”
“你闭嘴。”有男声喝止住那女人的话。
宋芸没管这些,快步到炕沿,伸指在女孩脖颈边探了探颈脉,脉搏几近於无,明眼看着就是已经断气了。
但几近於无不等於无。
宋芸又迅速做了别的检查,确定刘曼目前是处於闭气假死状态,若不能及时帮她把那口气通开,五分钟后她就会真正死亡。
蒋玉兰哭得几乎晕厥过去,见宋芸还在给女儿检查,她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砰朝宋芸磕头,“宋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家曼曼,她才十九岁,她才十九岁啊!求求你。”
宋芸现在没功夫去安慰谁,只扭头说了一句,“来个人把她拖开,别妨碍我救人。”
之前那个说风凉话的女人又开口了,“人都死了还救什麽救?显得你能耐还是怎麽的?”
宋芸正好瞥见说风凉话的女人,她见过,在晒谷场见过几回,说话爱拿眼睛斜人,动不动就朝人撇嘴翻白眼,也不知生活是有多不如意,成天那麽多不满。
宋芸立即收回视线,她可没空跟这种人掰扯浪费时间,这时蒋玉兰已经被两个年纪长些的嫂子架开,宋芸站在了蒋玉兰原先的位置,将无知无觉跟死人没区别的刘曼翻了个身,一手按在刘曼百会穴,另一手在刘曼後背七处窍穴逐一点按,每点按一下,就往窍穴中输入她好不容易积攒的一点内元真气,九个窍穴点按完,她身上的内元真气也所剩无几,原本红润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装神弄鬼,她要是能把刘曼治活,老娘给她磕一百个头。”那惹人厌烦的声音又响起。
而这时宋芸的手指刚从刘曼百会穴移开,刘曼突然张嘴咳了一声。
这一声咳不算大声,却彷佛有石破天惊之势,屋里的嘈杂声瞬间消失,就像所有人都被按了暂停键,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刘曼的亲妈蒋玉兰,她冲到炕边,颤抖着手去摸女儿的脸,“曼曼,曼曼你醒了。”
刘曼缓缓睁开眼,喉咙的疼痛让她张了口却说不出话来。
宋芸道:“好好休养几天再说话,现在这样是正常的,不用担心,过几天就会好。”
蒋玉兰见女儿真的醒了,真的活了,又听宋芸这话,心情一时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不知是该抱着女儿再哭一场,还是跟宋知青磕头道谢的好。
宋芸现在累得很,可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她转身,目光恰好对上那双略有些闪躲的三角眼,冷哼,“刚刚不是说我要是救活了刘曼,你就给我磕一百个头?现在开始吧!”
那女人脸色沉下来,正要开骂,被身边的男人一把捂住嘴,“你闭嘴吧你,成天这破嘴没个把门,给我滚回去。”男人骂完又朝宋芸赔笑脸,“宋知青,实在对不住,我婆娘没文化不会说话,脑子有点毛病,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宋芸哼了哼,收回目光往外走。
刘队长和齐墨南等在外头,见宋芸出来,赶忙上前问:“怎麽样了?”
刘队长其实已经不担心了,屋里没传出哭声,已经证明了一切。
“没事了,回去吧,刘叔你也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一堆事呢。”
明天是进山采秋菜的日子,队里除了留下小部分必要的人出工外,其馀所有人都放假,会安排民兵带家伙进山,村民们可以集体跟着民兵进山,有三天时间。这三天除了采蘑菇野菜,男人们还会去砍枯树拖回家劈柴,有运气好的逮着野鸡野兔还有加餐。
刘队长身为队长,明天是肯定要跟着一起进山的,他得和民兵们一起维持秩序。哪年都有为了抢秋菜抢木柴打架闹事的,光民兵压制不住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