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他!放了他!”
黄大一马当先走上刑台,正正跪在那。
杜延年压下众人的呼喊声,
“如何处置,殿下早有决断!大汉律法早有决断!”
声音渐止。
“殿下言,隆虑县百姓不知,受官员蒙骗,罪不在其身,所有参与私铁买卖的百姓,不论罪。
买卖的私铁由均输官原价赎回。”
“哗!!!”
气氛达到高潮!
老黄最先跪下,泪流满面,
高呼,
“殿下圣明啊!!”
老百姓们挤着纷纷跪下,朝向皇宫方向叩拜。
却不知,太子据就隐在人群角落。
李敢低声道,
“殿下,我们回去吧。”
“嗯。”
太子据点点头。
...........
东宫
“胡闹!真是胡闹!”
张贺忿忿不平,怒骂了几声,尤不解气。
“民多愚,这下全按着他们想要的来了!”
张安世在旁安慰着大哥,
“哥,消消气。”
“得了!消什麽气?!”
审卿和杜延年沉默坐在一旁,他们等着殿下来到。
霍光开口道,
“觉得不顺心了?百姓们做什麽反应,殿下也都这麽判。
你别忘了,我们所做就是要为天下,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殿下未来是天下人的君父。”
霍光这一句说得太大太空,张贺不语,还在那怄气。
见张贺这副样子,霍光叹口气,
继续道,
“其实今日何尝不是给我也上了一课。”
张贺怔住,望向光哥。
霍光摇摇头,
“我们总说着为百姓为苍生,今日我才真正看到百姓。”
一众东宫少年沉默。
曾经他们心中的百姓,是一个抽象概念,百姓是纯朴的,是善良的,是弱小的。
今日一事,完全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一粒米养千张脸,百姓怎麽会是一个大概念?一定会是千人千面!
当然,百姓当然是纯朴的丶善良的丶弱小的。
但,他们同样是愚昧的丶自私的丶狡猾的。
这一点都不冲突。
董仲舒所言百姓似水,就立论在此,他们可以是水,也可以是洪,只在於为上者的引导。
“怎麽?见到真实了,以後便不做了?”
霍光质问张贺。
张贺长叹,语气软了不少,
“光哥,我不是这意思,我当然支持殿下,我敢说,没有人比我对殿下更忠心!
只...只是,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麽?”
霍光就像老妈子一样,循循善诱。
“如此判案,不是循着老百姓的意了吗?这次成了,下次他们还会再来!”
“这就是个漫长的过程了,法立於人上。
不过,你担心的事,不可能发生,老百姓才不会左右汉律。”
张贺不解问道,
“为什麽?”
审卿淡淡道,
“因为他们太弱。”
“弱?”张贺回道,“审大哥,今天你没看到?”
“看到了,他们就是弱。
因为弱小,所以他们只能用情绪掩饰恐惧,
因为他们得不到保护,所以充满戾气。”
审卿的话,充满哲思,一时把张贺绕进去了。
“参见殿下!”
沉默间,杜延年最先望到了走进的太子据起身行礼,众人亦纷纷行礼,
“参见殿下!”
太子据望向杜延年,轻声道,
“辛苦了。”
杜延年一直忍着的泪水再憋不住了,眼泪涌到眼眶内打转,
“殿下圣恩。”
扫过张贺丶霍光等人,太子据心里知道了个大概。
坐定,
开口道,
“人生而不平等,我生来就是国储,黄大生来就是农民,就算我再节省,一天的花销,也够黄大家吃一个月的,这平等吗?”
太子据说出的现实,冰凉又刺骨,
继续道,
“这都是生来就带的,一个人选择不了自己的父母,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
说努力,更是给老百姓画的大饼,人与人之间的天堑,从出生那一刻就定死了,
黄大够努力了吧,一天开矿开七八个时辰,可他再努力,能成为我吗?累死他也不能。”
众少年面面相觑。
“就像我与父皇说得,人生来不平等,从原始时代就开始了,有些人生来就有力,有些人生来就没力气,有力的人能打猎,吃的也好,没力的人,就只能捡点剩下的肉。
这平等吗?”
不平等是客观存在的,而且是永远存在的。
太子据望向张贺,
“看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怎麽了?”
张贺低下头,
“殿下,我就是看不惯百姓左右汉律。”
“那你说要怎麽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