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馆
“你别缠着我了,行吗?”
太史令司马迁脸黑成了猪肝色,
望着在周围打扫卫生的张贺,还真像他之前说的那样,
三天两头就来找司马迁。
张贺也不说求情的话,就是来帮忙打扫卫生,
可史馆本就狭窄,遍地都是简牍,本来司马迁桌案与书架的那处勉强能站人的小缝隙,也早就被填满了,
现在又加个张贺来回移动,弄得司马迁都喘不上气了,更别提要安心修史,
张贺充耳不闻,自顾自嘟囔道,
“这里我一个人擦不干净。”
司马迁闻言一喜,
心中暗道,
可算把这活祖宗送走了!终於能静下心写书了!
“弟,你来帮帮我!”
司马迁手中笔刀一抖,啪得摔在桌案上,
“唉!”
早早等在外面的张安世,挤进史馆内,
司马迁张大嘴巴,
张安世胖胖的,能顶上两个张贺,他一进来,那就彻底是没空间了!
“哥,我来搭把手!”
张安世接过麻布,跪在地上,弯腰擦地,大肥屁股一顶,把司马迁的桌案直接顶歪,
司马迁气得须发乱颤,什麽话都说不出来,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司马迁天天让小猪红温,现在司马迁的苦主也来了,
见桌案被越推越远,
司马迁终於忍不住,
咆哮道,
“你们到底要干什麽?!还要我怎麽帮忙啊!!”
张贺丶张安世沉默。
司马迁猛地起身,推开张贺,从书架中抄出一份简牍,啪的摔在张家兄弟面前,
手指颤抖点着简牍,
怒吼道,
“看看!你们看看!
还让我怎麽写?!还要让我怎麽写?!”
张家兄弟对视一眼,捡起司马迁给小猪上进的那卷史书,甚至和小猪看到的版本还不太一样,其内容被司马迁用春秋笔法,写得更加丝滑了。
一篇文章中,第一句和最後一句是最重要的,
看第一句的时候,精神最集中;看最後一句的时候,态度最认真,至於正文中间的部分,就是囫囵过去。
本来此篇第一句写得是太子据杀弟,
开门见山还是太突兀。
想了想,
司马迁又把这句话挪到了中间,
所以,现在这篇史记的内容结构是,
通篇在讲刘小猪办的昏庸事,在正文中间,又是简牍的翻折处,莫名其妙加一句太子据杀弟,若不用力展开简牍,恐怕都看不到这句话!
紧接着,後文又是通篇的刘小猪昏庸!
司马迁用精妙的文章结构,无限弱化了太子据杀弟这事的存在感,
这是在不改变事实的前提下,司马迁能做到的极致了!
要是被刘小猪看到这篇,
包大红的!
张安世面露愧色,他出身法家,对文字很是敏感,
太史令所言不虚,他对太子殿下,确实是很够很够意思了!
张贺低声道,
“众皇子是我杀的,你不该算在殿下身上。”
“你懂个屁!”司马迁太阳穴狂跳,“你明白什麽叫微言大义吗?该怎麽写,我们就要怎麽写!
你有这功夫,不如想办法把陛下说动!最起码殿下还不至於落个篡字!”
张安世拽了拽大哥的衣袖,示意太史令大人所言非虚,
张贺不解问道,
“太史大人,这是何意?”
司马迁叹了口气,开口解释道,
“殿下未央宫政变,本应记作篡,但好歹是陛下还在,
若是陛下给殿下及冠,殿下登基,那就可以记作让,得位还算正。
若是旁人给殿下及冠令殿下登基,就是陛下不认殿下登基,如此强行登基,就是篡!”
“还有这说法?!”
张贺惊呼。
“众皇子的事已经过去,再不可改变,可殿下得位之事,仍可争取。”
司马迁弯腰,从桌案上捡起笔刀,半悬在空中,
下一个字该是“篡”或是“让”,
都决於刘彻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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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治理阴山以北的草原,一直是征匈以来的难题,
开疆拓土难,治理更难,
太子据对草原的治理既不像郡县,也不似对待藩国,更像是介於两者之间的形态,
用经济将草原捆绑到大汉战车上,
政治治理上,保留了休屠王任大单于的建制,意味着大汉对匈奴原生态治理方法的认可,更类似於民族自治,不过,在此基础上,也入驻了大汉官员协同治理。
对待游牧民族,自然不可能用农耕民族的徵税方法,而是以牛羊征,再利用沿边郡县的均输官,给草原输送米丶粟丶盐丶茶,
不需要打仗就可以得到这些必要物资,而农牧民族之间的战争,就是为了这点物资。
现在的草原,要更加离不开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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