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宫
“感觉如何?”
天彻底黑透,庄重的登基礼才算结束,忙活一天,刘据就像个木偶,一会儿被扔到祖庙祭拜,一会儿又扔到社稷祭拜,然後转一大圈,又扔回了未央宫。
卫府灯火通明,等着刘据回家,可今夜却被刘彻给截胡了。
“爹,很累。”
刘据脱下了精美但却沉重的冕服,换上寻常衣服,与往日无异。
刘彻愣了下,大笑起来,
“累?哈哈哈,我想到我登基那日了!
确实是累得够呛,不过爹却从没睡过一个踏实觉,只盼阿等着她死了,爹才算稍微放下心来。”
闻言,太子据不做回答,
在心中暗道,
便宜老爹又开始念叨窦太后了,窦太後到底给便宜老爹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啊?这都几十年过去了,还念着不放。
不过,光是从史书记载来看,在父皇初登基时,窦太后握着权力不是坏事,反倒是帮了父皇大忙,而且窦太后也没要学吕后的意思,
最多最多也就是压着父皇,不许父皇改制,仍行休养生息。
从结果来看,窦太后没对不起父皇。
至於史书上没记的,窦太後到底怎麽父皇了,那就不知道了。
“也只是稍微放下心,”刘彻感慨良多,望向熊儿,熊儿今夜能来寻自己,刘彻心中大慰,继续道,
“之後又是母后和小舅干政。没有窦太后压着,不光是让我腾出手,同时也压不住母后了。”
取暖的炉中,香木噼啪烧着,
父子二人,是第一次掏心掏肺的说些心里话。
“爹,那...”
“嗯,田蚡是因我而死,却不是死於我手,当然,算在我头上与否,都无所谓。”
刘彻耸耸肩,是真的完全不在意,
“熊儿,不怕和你说,在爹小时候,小舅是第二对我好的人,真的,真的对我很好。”
说着,刘彻竟微笑起来,
“可到最後,我不得不杀他,不是我变了,是他变了。”
“爹,他怎麽变了?”
刘彻抬起头,望向宫顶的壁画,许久,才喃喃道,
“他想要的太多了,不光是他,他们都想要太多了。”
田蚡,被权力污染了。
“再之後,就到了和匈奴打仗的时候,这是爹一生的志愿,幸好还有卫青丶还有霍去病丶还有你。
爹是真心感激你们,缺了你们一个,都不能将匈奴彻底打出去,得知他们大胜那天,是朕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
“你以後登基,可就别想闲着了,什麽都不由你了,
世人只知当了皇帝有多大的自由,却不知是最被束缚的。”
不等刘据开口询问,刘彻自嘲道,
“那些觊觎皇位的人,若是真登基了,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他们会想什麽呢?”
刘彻抬起的头,仍没有低下来,只是死死盯着那画,
“在甘泉宫,我待了一整冬,我整日都看着这壁画,似看出了什麽门道。”
刘据跟着抬起头,
他记得,父皇还曾经问过自己,看到这龙,是什麽样子的。
那时自己的回答是,
似怒似喜,但说起来,更像是没有表情。
刘彻似入魔了一般,与那龙对望,
他望着龙,龙也望着他,
终於,刘彻强行挪开视线,看向熊儿,看到熊儿皱着眉头正望着那龙的时候,刘彻眼中闪过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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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唤道,
“熊儿?”
刘据似没听到。
“熊儿?”
没听到。
唤了三声,刘彻伸手拉回刘据,刘据瞳孔大震,
刘彻长叹口气,
“现在看到什麽了?”
“父皇,你改过这画了?”
刘彻摇摇头。
刘据惊呼道,
“那为何与我那日看得不同?!”
“你看到什麽了?”
“这头龙有些怒了!”
不顾熊儿恐惧的目光,刘彻闭上眼,深吸口气,
“有些事不足与外人道,因为就算说了,他们也不明白,只有你坐上这位置以後才明白。
自爹登基以来,好似有一缕烟在勾着我,我不是要为我做过的事开脱,就算没有这东西勾着我,我也会那麽做,也会杀掉那些人。
只是...这缕烟确实是让我有时候,忘了自己是谁。”
刘据又抬起头,又印证了一次,
本在他眼中无悲无喜的龙,确实是瞳现怒意了!
“爹本以为这龙是你,後来才知,这龙是我。
我问过卫青丶问过你,他眼见喜,你眼见无,
爹先是眼见怒,冬时眼见无,现在看着,这龙瞳中似带了些喜色。”
刘据身子一晃,强稳住身形!
他,明白了!
这幅画,原来是一个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