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农署
署内一片压抑,太仓丶均输丶平准丶都内丶籍田各门署官都低着头,装作忙着自己的事,但又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大司农桑弘羊面无表情的看向左右,太仓令金日磾也是面露沉色,
一左一右针锋相对的两人,
为大农令孔仅和大农丞东郭咸阳,
孔仅为大铁商出身,东郭咸阳则为大盐商出身,孔丶东郭二人,又与桑弘羊为时人合称“析秋毫。”
并非秋毫不犯,而是秋毫不留。
孔仅冷冷开口道,
“川中之竹如何取用,是陛下的事,还轮不到你我开口!”
一个大帽子扣下来,东郭咸阳据理力争,
“官职於此,自该为陛下排忧,若你以为我是私心,你我尽可到陛下面前对峙!”
金日磾在旁皱眉沉默,
钱的事,就是利的事,大司农署各门之间关系复杂,有着直接的利益冲突,陛下将政策倾向於哪处,其馀各门就难免被冷漠,
可,各门之间又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就逼得各门之间有不得不合作,矛盾得很,
孔仅闻言大怒,一把拉起东郭咸阳,
低吼道,
“去!我还怕你?!现在就去陛下面前对峙!”
“放肆!”
许久没开口的是桑弘羊,终於开口怒喝,孔仅和东郭咸阳都闭上嘴,可脸上还是不服,
“什麽事都要叨扰陛下,还要我们做什麽?!陛下日理万机,还要给你们断案吗?!”
桑弘羊气得山羊胡子乱翘,金日磾看了桑弘羊一眼,
打和道,
“二位,我们就事论事,可好?”
孔仅重重哼了一声,
“有什麽好论的,他要将多出来的竹木,以均输到各郡县转卖,我不同意!”
孔仅说一句,东郭咸阳为了不落下风,就跟着呛一句,
“盐丶铁丶酒都是如此!给京中留足量后,便由均输官分往各地转卖,卖过之後,再将钱充於国库,
我是例行公事,我不知,你非要在这拦着是做什麽!”
金日磾摩挲着下巴,
竹,可与铜丶盐丶铁丶酒并为重要资源,并且,竹要更无所不有,
竹席要用竹,箭杆要用竹,竹篓也要用竹......而整个中原,就以蜀川中的竹最好,
往年竹子的用度分配合理,也一直是这麽用得,可今年孔仅却一反常态,说什麽都不让均输官拿着竹子去转卖,
没有无缘无故的行为,金日磾当然不会以为孔仅是突然发疯,自己看他现在的行为莫名,只因为自己还没搞懂其中根源,
桑弘羊竟也不说话,只是提到要闹到陛下那里,才出言制止,
看他这意思,只要不闹到陛下那,就都不插手。
正思索间,建章宫来人,群官吏见到黄喜的谒䭾官服,纷纷站起,
“陛下传桑弘羊丶金日磾。”
桑弘羊和金日磾对望一眼,行礼领命,又随着黄喜向建章宫而去。
留在原地的孔仅丶东郭咸阳,死死瞪着对方,随後又冷哼一声,同时转过头。
...........
“微臣桑弘羊(金日磾)拜见陛下。”
刘据笑着,伸手示意他们各在席上坐去。
桑弘羊丶金日磾二臣进殿前早已脱履,脱履之後,还穿着用布帛做的素色袜,
不然,像小朝会时,成百个官员光脚跪坐在殿内,未免太失礼了,刘据看一大群男人露出玉足也得反胃。
“朕想着,现在大汉水路发达,各地均输官应多走水路。”
刘据登基时,封建章宫,不以设内朝,只找几个人议事,现在重启建章宫为寝宫,将群臣唤来,也不是议事,而是直接下令。
闻言,桑弘羊点头应道,
“以水路行均输,确实是可以携更多物资,转卖起来,也更方便。”
刘彻设均输平准,算缗告缗,刘据继位后是一个没废,
无他,真的好用!
均输丶平准可以让全天下的物资都调动起来,而且也将冗馀出来的善加利用,不至於浪费。
算缗是刘彻搜刮商人的法宝,商人资产每两千钱,朝廷就要抽一百二十钱,也就是一算,
刘据留着算缗,并不是缺钱,与他爹搜刮的本意也不同,刘据是要打压商人,
没办法,海运之後,商人挣得实在太多了,如果不以算缗打压商人,那农民就更没心思种地,全去经商了,
这也是政策的宏观调控作用。
只要抽商税,就可以保护住农民的利益,刘据拿着商税,再反手补贴农民,好叫商丶农两个阶级,差距不至於越来越大,
但,政策能自上而下的引导百姓,百姓也有招自下而上的抵制,只看这政策是不是有利於百姓的,
自隋末到唐前,官府征役频繁,致使百姓苦不堪言,
官府征役是政策,那麽百姓也有对策,
当时贞观年间的百姓,知唐律中有条法令,“身残疾不征,”便自断手脚,逃脱徭役,被史书批注为“福手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