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落出的杂色,似感觉到陛下走来,团簇着骚动起来,
从远处看,各色朝服挤在一起,倒像是五行轮转,
此时,天都没亮透,全凭雪映透着亮,
看到其身上都盖着一层细雪,怕不是官员们起个大早而来,或者就是一夜没睡,打好了商量,等在这里。
文武相加,足有千人之多。
但他们还算是懂礼制,团簇的地方,距离未央宫足有三百步远。俯瞰下去,像是杂色的楚河汉界,将白毛天下分为了两半,驰道两侧的羽林军,规整的在棋盘两侧卯上边,
一副棋盘就这麽做好了。
只不过,没有纵横,也没有棋子。
只有白。
刘据站定,
此处若有纵横画格,应是黑色的“将”放落的位置,
群臣想山呼万岁,但被刘据无形的威势压住,刘据也没说话,但让众人都感觉到了,
陛下想安静的赏雪。
可就算不喊,也应行臣子礼。他们被冻得手脚僵硬,弯腰行礼费劲,侍中窦富双腿直接跪下,其馀官员见状,也有样学样,呼啦啦的跪成一片,
他们想迁都啊!
不想迁都就不是大汉人!
若旁人画饼,他们可不信,但陛下画的饼,大家都想尝尝。
大势不可逆,顺着吧!
因是大朝会,平日里不㣉宫的霍去病也在,睫毛上盖着一层雪,低眉顺眼,只有陛下能让冠军侯低下高傲的头颅。
李敢被封为大将军,可也只能落在霍去病身後,无他,武将们服的都是骠骑将军。
嘎吱!嘎吱!
群臣屏住呼吸,把头低下,只能通过陛下踩雪声的远近,推测陛下走到了哪里,
远,近,远…
卫伉和李陵停住,在官员那里停住,再往前,就不是他们能跟着走去的了。
踩雪声静,霍去病被影子罩住,周身不再是白雪的凌冽气味,是陛下站到了自己身边,霍去病屏住呼吸,深深的低下头,
啪!啪!
肩上被轻拍了两下,霍去病止不住身体的颤抖,强忍住鼻子的酸意,朝陛下叩头,将滚烫的额头抵在雪中,
接着,撑起身子站起,
群臣都投去了艳羡的目光,
天恩垂青!
臣子与君王,泾渭分明,既为臣子,就不能跨过这条楚河汉界,可总有特例,陛下对侯爷爱之深矣!
刘据拖曳着宽长的玄龙服,用黑色在白色的世界,划出了一条笔直的竖线,
落後二十步,霍去病坚定跟在後面,
霍光抬起头,看着那道背影渐行渐远,心中百感交集,眼中露出浓浓的不甘,
陛下,我也想跟在您身後走啊!
我能比大哥做得更好!
我....
宫廷画师陈良器带品秩,落在最後。看着如此人景合一的绝色,不由痴了,
缓过神来,慌乱的在身上找纸笔,发现没带后,面容挂上绝望,又忽然想到什麽,趴在雪地中,以手指为笔,以天幕为纸,刷刷画了起来。
刘据兀自走着,前方一片广阔,终点是未央宫,他走在无人之境,只有雪白,
这里没有人来过,也没人会知道路上会发生什麽,
霍去病凝望着那道背影,就连未央宫那一夜,走上未央宫前台阶的陛下都未这般...这般触不可及....
又走到了台阶下,
刘据静静看了一会儿,这成百道台阶,他已走了无数遍,可这次,却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不光是他感受到了,想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而刘据站的这里,若以棋盘束起格子,应是红色的“帅”位,
从黑色的将,走到了红色的帅,刘据跨越了一整个棋盘,
抬脚搭上台阶,
刘据回首,点了点头。
群臣被风雪迷眼,只能模糊看到陛下回首,却不见陛下在看谁,
簌簌的抖雪声,霍光福至心灵,站了起来,
陛下在唤我!
可霍光又伫立了一会儿,
陛下是在唤我吗?
陈良器已完全被吸进了景中,疯魔一般的在雪地上画着,画开的越来越大,群臣看过去,皆被此画慑住了,
雪本就是白的,景也是白的,用雪为底,浑然天成,陈良器搂起衣袖,用胳膊熨出了一条黑线,这不就是陛下吗?!
黑线后处,草草几笔,凤绕黑线盘旋而飞,
手突然止住!
陈良器怔怔看向前方,顺着他的视线,群臣也好奇的看了过去,
群臣都是跪着,霍光却突兀的站了起来,
望着陛下还等在那,
霍光喃喃道,
“还会是谁呢?”
说罢,向前跨出了一步,陈良器的瞳孔猛地缩小!
“这!!!!”
他清晰看到,霍光先跨出的右脚,再落於雪地上间,着履的脚竟变成了麟趾!
又迈出另一只脚,那只脚也变成玉色麟趾!
霍光身上的朝服抖落,双腿也变成了麒麟,随着一步一步的走,额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