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身边的两个婢女给架走了。
宁夫人缓步踱到了宁不羡身边,低声道:“现在清醒了吗?”
宁不羡轻点了下头。
当然,一瞬间的小插曲过后,她已经完全清醒了。
没错,从好的方面讲,她的婆婆,如同她亲儿子所说,是个糊涂人。但这位光禄大夫夫人罗氏……
“我家嫂嫂有些糊涂,让亲家们见笑了。”罗氏抱歉道,“说是请二位前来烧香礼佛,却连个佛影都没见着,快快这边请。”
故意让沈夫人见他们,又不容分说将人带走,话里话外都一副沈家女主人的样子。
宁不羡算是明白沈明昭今日是来让她看什么了。
罗氏带着她们离开厢房小院,从侧门绕去了前院佛堂正殿,一进正殿,住持便迎了上来,对着罗氏行礼,随即罗氏从衣袖间褪出一串佛珠,捏在掌心,闭目念念有词。
罗氏身边的小丫头不无骄傲地炫耀:“我们夫人对佛祖特别虔诚,是凌云寺的常客呢!”
宁不羡在心里轻啧。
以她上辈子打杀莺莺燕燕为常态的心境来看,世家大族凡是没事就往佛堂跑的,不是真的圣人转世,就是心里有鬼,想着念经能消减自己的罪过。
她猜,这位罗氏应当是后者。
宁夫人上前点了香,宁不羡也跟在身后点了三炷。
抬头望着上辈子金光闪闪、慈眉善目的老朋友,她在心中默念,如今我金盆洗手不再犯杀孽,没事的话,希望咱俩还是此生别再见了。
念完,她将手中的高香插入炉中。
随后,便出了正堂。
凌云寺香火旺盛,不少世家大族的内眷都爱上这里点根香,捐点钱,于是将这庙越修越大,除开佛堂、客用休息的厢房,后院还额外建了不少可供观赏的园林景观。
假山后,沉着玄武的大池塘内,有人正盖着斗笠垂着钓丝,躺在石头上钓池中的锦鲤。
似乎是听到宁不羡的脚步声,那盖着斗笠的人警觉得一跃而起,几步便上了树,探出一只脑袋往下看,发现来的不是抓他钓锦鲤的和尚而是宁不羡后,那人从树上一跃而下:“切,是你啊。”
那人正是方才那个给他们开门的少年,沈明昭的弟弟,沈银星。
宁不羡在心里骂了无数句这两兄弟都没什么礼貌后,仍旧笑眯眯地对他行礼道:“银星弟弟好。”
结果,沈银星直接将她心里想翻的那个白眼给翻出来了:“别装了,昭哥说你就是个成了精的饕餮,惯会变换人形,施加哄骗,实则吃人不吐骨头。”
第十六章 沈家二郎
听完沈银星的话,宁不羡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待她将来在沈家站稳脚跟,谋夺完了沈貔貅的财产后,那只多嘴的貔貅还是一剂毒药送上西天为好。
她闭了闭眼,睁眼时眼眶已然发红:“对不起,打扰星弟了,我这就走。”
说完,她转身就走,边走,眼泪边簌簌往下坠落。她一声不吭,只用手将其胡乱抹去,在手背上留下一道道水渍。
沈银星果然追了上来。
他本来就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而宁不羡虽说是他未来的嫂嫂,实际年龄却也只是和他相仿。
小少年从哥哥口中听到了未来小嫂子的坏话,未经证实,便兄弟同仇敌忾,想要帮着哥哥欺负一下,给这个未来小嫂子一些下马威。结果这小嫂子竟然完全不接他的话,扭身就走,拳头砸在了棉花上,他心有不甘,几步追上来,扭着宁不羡的肩膀将她扭回了自己那面。
素白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宁不羡犹在抽噎着,弱弱地开口问道:“还……还有事吗,星弟?”
沈银星整个人有点懵。
他的手上当即便卸了劲,宁不羡手腕上的衣物一松,明晃晃地露出了被他握过的一个五指印。
沈银星怔怔地收回手,嘟囔了一句:“我现在手劲这么大了?”
当然没有了,那是她转身的时候刚撒上去的腻子粉,谁抓谁现五指印。
虽然说骗小孩子不好,但宁不羡没什么羞耻心。
她咬着唇,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我……我以为当初郎君是喜欢我,所以才……既然郎君不喜欢我,那他为什么要娶我啊?”
沈银星自小长在母亲和兄长身边。
他的兄长口舌之利,杀敌一万自损为零,母亲虽说长得有弱柳扶风之姿,但一开口的泼辣却仿佛是能倒拔垂杨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在自己跟前哭成这个模样,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只知道自己大概是闯祸了。
宁不羡似乎被他拽住了不敢走,便坐到了他方才躺过的大石头边,红着眼睛望着鱼塘发呆。
沈银星见她不说话,更乱了,想把自己的袖子伸过去给小嫂子擦眼泪,又怕人家嫌弃。
他抱着手绕着石头走了三圈,终于——
“沈小郎君!是不是你?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池塘里的鲤鱼是住持亲自喂养的,不能钓!”
乱转的少年身形没哄好小姑娘,却不巧引来了小和尚。
沈银星低叫了一声:“不好,快走!”
随后便二话不说地拽起了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