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
宁不羡猛地惊醒过来,从床上翻身坐起。
室内一片漆黑,没有半丝天光的痕迹露进来,此刻最多不过五更天。
她走过去拉开了屋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阿水:“怎么了?”
阿水忙道:“不好了姑娘!门房那边说,毅国公府来了人,说是及笄礼上的衣服被人损毁了!”
宁不羡蹙眉,但也没有特别惊讶:“人抓着了吗?是谁干的?”
“抓……抓着了……是咱们布庄上的佟绣娘。”
*
车轮滚滚,飞驰在太平坊的夹道上。
幸好沈府和毅国公府同在太平坊内,否则她还得像那日清晨去东市一样,在坊门口和赶去官署的官员们一道等着开门。
此刻尚未鸡鸣,天色靛青般将亮未亮,甚至连坊内的茶铺、酒肆上方,都不及升起炊烟。
临行前,她吩咐阿水去西偏院找齐姨娘,自己独自一人上了车。
宁不羡本以为自己应该是这坊内唯一一个坐车赶路的,却不想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同样的马蹄声。
随后,她那飞驰着的马车忽然一声长嘶,停下了脚步。
宁不羡掀起车帘:“怎么了?”
近处马蹄声细碎,身旁一辆马车车辙碾过路面,“沙沙”作响。
一只骨节修长,带着笔茧的手,缓缓掀开了车帘。
于是,他们就在这种猝不及防的状况下相遇了。
“这么早?”
宁不羡的心犹在赶路的飞驰中,跳得飞快:“嗯,去国公府,今日……及笄宴。”
她没解释及笄宴明明午时才开始,她为什么天不亮就要赶过去,但对面车内的人也没多问。
“嗯。”
或许是此刻天还未亮,人困马乏,也或许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争吵后的缄默中度过的,她觉得沈明昭今日的话尤其少。
“这么早……坊门还没开你怎么进来的?”
“公务。特例。”
“……哦,这样。”
宁不羡终于在猝不及防的尴尬中找回了自己的位置,她娴熟地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我知道郎君公务繁忙,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切莫伤身,令妾身夙夜担忧。”
“哼。”对面传来一声轻嗤,随即甩下了车帘。
对,这才是沈明昭该有的样子。
她终于心内大定。
正欲敲敲车厢,示意车夫可以继续赶路,这时,帘外一车之隔传来一句清清冷冷的:“早些回去休息。你的脸色……太难看了。”
话音落下,细碎的马蹄声再度传来,渐渐远去。
宁顿了顿,手指敲上车厢:“走吧。”
约莫一盏茶后,马车在国公府门口停了下来。
宁不羡踩着踏凳走下马车,门房吹熄了举着等候她已久的灯笼,此刻日出东方,天色已明。
“沈夫人,请。”
虽说出了这么难堪的事,但毅国公府的辛管家对她还算客气,一路引着她往后宅走。
宁不羡记忆中,辛管家是毅国公府的老人,板正温和,处事得体。当年宁不羡在后宅被欺负的时候,也是他偶尔会提点那些仆役们几句,主子就是主子,主弱亦不可欺,否则就是失了国公府的体面。
穿过一道回廊,院墙渐渐向内合拢,草木渐密,花香愈浓。宁不羡轻车熟路,她曾在这里呆了足足十几年,每日晨昏点卯,都得走这条道。
宁不羡的思绪一时间有些飘到了上辈子的国公府中,没注意到侧旁有个人正从另一头过来,仓促之间,兰香袭来——
“啪嗒。”
腰间挂着的西北军腰牌落到了地上,她正欲弯腰拾起,可有一只手却比她更快。
“抱歉……”
看清来人脸的一瞬间,她怔了一下。
说实话,沈明昭不生气,不刻薄,不讥讽人的时候,是无愧于他传自沈夫人的好皮相的。原本,她以为看多了沈明昭之后,她已经对男子的长相美丑麻木了。
直到……看到面前这位年轻男子。
如果说沈明昭的俊美,是眉宇间尚带着尖锐和凌厉的棱角,如同天工造物,鬼斧神工的天然顽石,那眼前这位男子就是琢磨过无数次,早已圆润剔透的美玉。
明月总多情,不期落入眸中,无须敷粉修饰,自是面洁如瓷。
男子手中捏着她的腰牌站起身来,明月般清亮的眸子,直望着她:“您的腰牌。”
宁不羡从男子递过来的双手中接过了掉落的西北军腰牌:“多谢。”
男子对她躬身行了个礼,却是不卑不亢。
她也终于看清楚了,男子身上方才被面上夺目容色遮掩的简朴穿着——素净的胡布白袍,以及脚上那很难让人不注意到的一黑一白的两只异色布靴。
大俞朝律,为区分商贾与普通从事工、农业的庶民,加令其履黑、白二色,予以区分。(注:我国古代真实存在过的抑商政策之一)
这个年轻男子,是一名商人。
这还是宁不羡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商人。
像严掌柜那样作为掌柜代替世家权贵出面打理名下铺子的,并不属于商籍,而是奴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