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的花匠。
芸香馆内梨树上结的果子又大又甜,囊心是沙软的,夏日里用冰块镇过之后,口感接近牛乳做的酥山,烤起来也是又甜又软,比她从前吃过的梨子都要好吃。也不知道这么好吃的梨子,沈大人是从哪里栽来的树种。
主人既然不在,宁不羡也就不需要什么好形象了。
爬树她很想学,可惜两辈子都没学会,便执了一根比她个头要足足高两倍的长竹竿子,在梨树的叶片间倒弄。
“阿水,篮子举好了吗?”她高声问道。
“举好了!姑娘放心吧!”
“天黑,小心头!”
*
沈明昭自院外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月光下的梨树,周身笼罩着一层银碧般的光辉,碧色光晕之下,一位蓝衣女子在其中欢欣雀跃的舞动,恍惚间还以为是月宫中堕入凡尘的仙子。
梨树下,来自岭南的橄榄炭几乎不生一丝烟尘,将那小灶上的风炉烧得噼啪沸响。
小时候在府中,父亲常在树下煮着茶,给他念经史子集,讲人生道理。母亲就在一旁看着他们笑。
她听不懂父亲说的那些大道理,父亲也从未希望过她听懂。
一年又一年,直至十岁时那场如暴雨般落下的梨花雨。
他的父亲长眠在了那片白色的暴雪中,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而今春去秋来十几载,秋风复起,梨花又落,可梨树下的人却早已不复当初。
“快点!阿水!这里!”突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捣梨子的人似乎鼓捣得过于专心,直到现在都没发现他的存在。她挥动着长杆,黄鼓鼓的梨子,便随之掉落。
阿水手没稳住,“哎呦!”那不听话的梨子不小心砸在了宁不羡的头上。
“姑娘?你没事吧?”阿水扔了筐,“够了够了,你要去卖梨子吗?”
宁不羡却并没有被砸痛之后的恼怒,反而弯下腰捡起了方才砸到她脑袋的罪魁祸首,乐不可支:“这小东西可真不听话,完全不随着我的手走。你说罚它们什么呢?就罚它们明后日全进了咱们的肚子吧!”
“噗。”他终于没忍住,扬起了唇角。胸腔中,似乎有什么未知的热流,在其间一涌而过。
那边的两人似乎听到了人声,回过头来。
宁不羡愣了一下,随后她面上那股放松的神色便荡然无存,脸上又挂起了沈明昭所熟悉的刻意微笑:“郎君今日回来了?”
胸内涌动着的热流一时间撞上了万年冰封的冰层,激荡不再,化作落了一地的乌黑碳石。
他“嗯”了一句,拿着下午宁不羡送去的盒子,朝两人走过去:“听说夫人想我了,所以就被同僚赶回来了。”
“想你?”宁不羡狐疑地望向阿水。
乱传消息的阿水立马站直了身子:“我说的是实话,姑娘天天对着我念叨姑爷您呢!可不是想了?”
宁不羡的眉梢动了动。
呵,如果每天都念叨着还不上一两金该怎么办和给我一瓶鸩毒药死沈貔貅算想他的话。
“在做什么?”沈明昭似乎预感到了答案会很糟糕,于是放弃了追问,转而将好奇心投向阿水怀里的小篮子。
“姑娘和我准备烤梨子!”阿水笑道,“姑娘烤的梨子可好吃了,姑爷要一块儿试试吗?”
“我听说母亲知道你喜欢吃这个,天天都给你准备,还没吃腻啊?”
“东家成日盯着那两本公文,也没见你腻味。”
“公务是家国大事,不敢腻味。”
“那吃饭喝水是人生大事,也不可能腻味。”
沈明昭笑了一声。
他今日心情似乎真的很不错,虽说西北三州的疑团还像个芥子似的膈在他心里,但好在宁度支已经出发快一个月了,相信消息很快就能传回京城。
阿水给他们两人在院子里摆上了座位,拿着今日带回来的那个茶叶盒子问道:“姑娘,现在煮茶吗?”
“茶?”沈明昭的兴趣在闻见盒子里幽幽的兰花香时升起,又在看清里面细碎的叶片后消失,他如严掌柜一般皱了眉,“好碎的叶片,劣茶!”
宁不羡的嘴角露出笑容来。
秦朗可不是这样的。他好茶,第一眼见到这小叶片,还不清楚价格的时候便直呼好茶,若不是当时囊中羞涩,怕是要即刻带走品尝。
沈明昭果然不是秦朗。
像是印证了什么似的,连带着她同沈明昭说话时的刻意感都少了很多:“我还没试,是……一位经营茶庄的商人送给我的,你想尝尝吗?”
商人送的礼物。
沈明昭兴致缺缺:“不必了。”
宁不羡也不勉强:“那我自己享用好了。”
她等待炉上的水沸了两道,便投入细盐和叶片,浓郁的茶香气伴着沸水,如同水坝开闸一般汹涌而来,激得人一个后仰。
哪怕是京城最贵的茶铺中售价最高的茶饼,也没有这么浓郁的茶香味。
沈明昭有些狐疑地看着在小壶中翻滚沉浮的细片,取了勺,舀出一点点在杯中,入口品了品。
茶汤味道远不如它的香气浓郁,微苦,却带着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