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一直在往外渗,嘴唇因为在冷池中浸泡失血而冷到发白。他身上旧伤还未痊愈,宁云裳是知道的,但他却还是固执地强撑着一口气,一定要将其送到岸边。
秦朗一把将宁云裳拉了上来,他的视线落在叶铮托住宁云裳身体的手臂上,眸子一暗,重重地将其甩回了水中。在看清宁云裳安全上岸的那一刻,少年的手臂脱力,直直地倒入了水中。
宁云裳闻声回看向水中,下一刻便感觉腰间一紧。
回过头来,秦朗迷茫而不自信的目光落入眼中,她心内一刺,这才意识到秦朗或许误会了什么,讷讷道:“秦郎……”
抱着她的男人一声不吭地揽住她的腰,大庭广众之下,即便是有婚约在身的男女,这也算是逾距,可秦朗却仿佛毫无所知,仿佛只要他一松开手,怀中的女子就会彻底离开他。
边上的人静了一瞬,随即开始七手八脚地设法救叶铮。
而直到此刻,宁夫人一行人才闻着动静迟迟赶到。
廊桥上的屏风缺了一大角,碎片漂浮在水面上,水池边昏过去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少年,宁家的大姑娘浑身湿透了被面色不悦的小国公揽在怀中,宁二姑娘怀里倒着户部周郎中之女,而国公之女则面色不善地站在二人身边,面色黑如锅底。
宁夫人面色平静:“谁能解释一下,方才发生了些什么?”
第九十三章 梅开二度
宁夫人花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终于在宁不羡平稳的声音下厘清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然而此事现在全充斥着一股死无对证的尴尬感,毕竟始作俑者已然软倒在宁不羡的怀中,并且很快就被大呼小叫的仆从们抬走就医去了。
……反正这些世家小姐自小闭塞在闺阁中,身娇肉贵,死只蚂蚁都能刺激到她们。大夫们在面对这种适时的晕厥时,总有一套自成逻辑的说辞。
相信,等周姑娘“醒来”,她会知道该说什么。
“都是些姑娘们的小打小闹,原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既然没出大事,不如就算了吧?”开口的是杨姝华的母亲杨夫人。
因着陛下有意抬举,长女入宫封了妃,这些在本朝刚建的前二三十年伏地做小的前朝世家旧贵们,如今可算是又抬起了头。前段时间杨家本宗的老太太过七十大寿,圣上甚至以孙婿之名,命人送去贺礼,给足了杨家脸面。
“这算不算了的,还得问宁员外郎吧?宁大人毕竟是六品的朝廷命官,这通不通融、有没有事的,还得宁大人发话。”
杨夫人笑着点头称是,面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接她话的是国子监祭酒之妻于夫人,于夫人的胞弟乃是与沈明昭同职,在户部分管金部司与户部司的于侍郎。于侍郎户部的沈侍郎、周郎中交好,于、沈两家皆是本朝建立时的元勋,惯看不上如杨氏一般前朝龟缩投诚而来的余孽。
不过,于夫人也不是为了偏帮宁云裳,她纯就是想让杨氏下不来台,顺带帮一把交好的周家姑娘,将这烫手的山芋甩到宁云裳的头上。
宁云裳如今浑身湿淋淋的如同被水泡过,华丽的珠钗步摇在头上外歪东倒西得好似遭了劫,看得人忍俊不禁。
秦朗揽着她,对于夫人的话有些不满:“我先带云裳去换衣服……有事的话,不妨过会儿再说。”
正巧,那边的仆人已经七手八脚地将叶铮也抬上了铺板,准备抬去整治。他像是在西北山间那般昏迷了过去,屏风的碎片在他的背上划出一道数尺长的伤口,宁云裳没忍住担心地朝那头望了一眼,而这一眼,尽入了旁人眼中。
“小国公还真是对未来夫人爱护有加。”杨夫人笑了笑,“不过,事后,小国公可要好好感谢那位叶小郎君的救命之恩。听说宁大姑娘流落西北之时,就得这位小郎君一路相携才保下性命……”
“是,我们家一定会为他在庙里立长生祠的。”秦萱没忍住讥讽出口,隔着几人,她清楚地看见了杨夫人开口后她兄长瞬间攥紧的拳头。
这姓杨的,不就是被她抢了两个女儿一并送进皇家,押一大一小的赌局吗?
大女儿玩不过当今的皇后娘娘,就想来膈应她?
“萱萱,住口。”秦朗似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的妹妹。
宁不羡嘴角撇了一下。
秦朗这个蠢货,她在心内嗤道。
如果仅仅只是让秦萱讥讽一句,倒无伤大雅,还能让杨夫人的话带上几分故意的味道,令她骑虎难下,反正秦萱就是这么个火药桶一般的性子,刺谁都正常,可秦朗这么一出声,味道就变了,就仿佛——宁云裳和那些小叶大人真有些什么似的,欲盖弥彰。
杨姝华的嘴角挂着端庄贤淑而又善解人意的笑容:“秦姑娘也是担心嫂嫂。”好似她真的在为秦萱考量。
秦萱的火气已经快被压不住了。
宁不羡从上辈子她嫌弃自己就能看出来,秦萱对于这种明褒实贬的阴阳非常厌恶,于是宁不羡便抢在这个她之前开了口:“我听说二位争执起来是为了我布庄中的一位掌柜?”
秦萱的视线当即凌厉地扫向了宁不羡,似乎是在问她,你想做什么?
宁不羡继续笑道:“陶掌柜和我说过,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