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大,还不能将水气沤在木头里,又要有形状。
“不如我们就做普通茶饼吧?”钟氏到底是个务实的人,她看了眼那快烧到底的红烛,“之前蒸好的茶叶还有,现在快速烘的话,还能烘出茶饼来,好歹不会交不出东西。”
“那肯定会输。”宁不羡道,“正常烘饼是架在炉架子上慢慢地翻烤,我们时辰不够,这种方法已经不够出香味了。”
钟氏缄默不语,她知道宁不羡说的是实话。
接连两次的失败已经使两人都有些筋疲力尽了。尤其是宁不羡,二道烟起的时候,她头几乎快贴到了灶台边,差点儿没把额前的发丝都撩着了!滚滚的烟尘糊在脸上,和汗水混杂在一起,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钟氏觉得,她们必须得洗一洗,即便是必输的局,也得输体面些。
她转过身,决定去水缸边舀一些水来。
路过旁边的铺子时,他们嘲道:“娘子准备洗漱了?”
钟氏看都没看这些家伙一眼。
她拾起边上的舀子想舀点水。
舀子是摔成两半的葫芦留一半做的,但做的人似乎挺节省,用久了的葫芦破了洞,洞口被泥巴堵上了。湿软的泥巴过了火,烧出了一层厚厚的脆壳,如同在葫芦上覆着了一层坚硬的保护罩,遇水不侵。
她拎着舀子愣了愣,忽然一个激灵,手中的舀子应时而来,落到水面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此刻,宁不羡正在脑子里抱怨自己茶庄五六年被陶谦带着,一门心思只在勾心斗角上了。
她想起自己当初暗讽雷三姑娘,说人家是个虚伪的花架子,可如今看来,这话算是全还了回来,她自己也不遑多让!
方才她看见钟氏离开,就知道她多半是打算认输争脸面了。
她心中并不认同,输了才不会有什么脸面,骗自己罢了。站着死和跪着死都是死,没有任何区别,赢了,活了,才是不一样。结果就是结果,过程好看都是糊人的。
宁不羡自然不想输。
输了,钱少事小,还会被陶谦嘲笑她在京城养尊处优养坏了脑袋。
怎么办?怎么办?她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
要有形状,必然得有个容器给它呈着。木头不行,容易着、容易焦,得比木头更耐火,还得能够轻易捏出形状来,得像面团一样柔软……宁不羡忽然低下头,愣愣地望着自己指甲尖里方才不小心沾上的泥灰——
她忽然扭过头,神色有些激动地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结果便看着钟氏用之前装茶叶的簸箕装了满满一簸箕泥土往这头走,上面还摞着个浆糊罐,边走,边有泥土顺着簸箕的缝隙往下落。
钟氏看到宁不羡望着自己的面上满是惊喜,便明白,对方也想到了,她笑道:“老天见佑,你们厨房里正好有熬好的浆糊——红烛尚未燃尽,此乃天赐良机。”
*
于是,在场上其他人眼中,这两位原本已该放弃的夫人,居然又……行动起来了?!
高台上的太子将琉璃片抵在眼前,聚精会神地望着:“泥土混浆糊,揉成泥团,填到木头匣子里,再把茶叶挨着泥土往缝隙里填……哦,这是烧窑的法子。二位夫人将烧窑的法子用到了这里,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意想不到的还有平准署的官员们。
他们原就觉得这两位官夫人是好玩,是不知天高地厚来掺和一脚。
纵使能想出些什么新鲜玩意儿,不过也就是一时,若是失败,大不了也就放弃。反正,比输了,回府也有郎君继续养着做官夫人。
她们本来就不如商贾。
商贾好歹要勤勉做事,这些官家女子自呱呱坠地为人,哪做过一天的事?不都是被父兄供养长大的吗?
所以他们看不上女子,也看不上那位宁郎中。
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地长大,靠着父兄挣下的家私,会写几个好看的字,念几句好听的道理,只不过是比寻常女子强上一些,就敢大言不惭地到男子的世界中来厮混了?
世道迟早会教这些不识抬举的女子做人的。
红烛快见底了……可她们还没有放弃。
平准令有些想不明白。
她们怎么能不放弃呢?她们为什么不放弃呢?她们不是女子吗?
这世上有坚毅的女子吗?女子不是只有面对孩子的时候,才有母性的刚强吗?这又不是她们擅长的养孩子!
宁云裳掐紧了自己的指尖,默念着,快些,再快些啊!
她的眼睛盯着那摇摇欲坠的红烛微光。
朱红色的血泪顺着火光流淌下来,晕在桌上,凝成大片大片的血花、血湖,莹莹的泪光在风中舞动着,也在风息中慢慢,慢慢地,黯淡下去……
“铛!”东西二市的市令敲响了比赛结束的鸣锣,“时辰到——!”
第一百四十一章 故人长风
平准令与宁云裳一齐起身,宣布比赛结束。
所有人必须立即停下手头的事情。
此时,宁不羡和钟氏的“茶饼”正好刚从火炉中取了出来。
最外层的木头已经被火烧焦了,泛着和之前失败时如出一辙的焦糊味,不过没关系,茶叶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