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第二天俞川会直接出现在他家门口。
早上大约七点,李思为才刚刚起床煮上粥,给李轻轻换好出门的衣服。入户门就被人敲响了。他打开门一看,俞川站在了他家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方纸袋子。
“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今早要带你哥去做康复?”俞川站在门口,双手抱胸,似乎在等待他出门。
“那你来干什么?”
“你这个小个头弄得动他?”俞川瞥了一眼楼道,“这里是六楼。”
李思为刚想辩解,李轻轻只是心智发育不全,身体没有太大影响,好好劝他还是能走下六楼的。俞川却似乎根本不想听,打开手里的纸袋子,拿出了什么东西。
“这什么?”李思为微微蹙眉,走近了才看到,俞川把那双换下的旧球鞋放在了他家门口的鞋架上。
那双鞋上还带着一层洗不掉的血渍,有些瘆人。
“我的鞋。”俞川没有回头。
“我送了你新鞋,旧鞋不用给我的。”李思为忙摆了摆手。
俞川却回头,皱着眉头:“你冥顽不灵啊。”
“怎么?”李思为对这无端的指控表示不解。
“你家被贼盯上了。”俞川伸出手指,敲了敲门洞边上的墙壁。
李思为走到他身边,抬眼一看,才发现墙壁上不知何时被人用粉笔画了几道线。
“这个,明显是有人过来踩过点了。看你们两个人也没人照顾,找机会下手。”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俞川没解释。
“以后你还是多注意吧,也别跟邻居透露只有你们两个在家。如果有人问——”
“有人问我怎么说?”
“就说来了个远房表哥,混黑社会的。”
那双被染红的球鞋就那么大喇喇地放在了门口,像是某种警示。
李思为思考了半分钟,忽然问他:“你怎么就算我表哥了?”
“你有意见?”
“你几月的?”
俞川似乎有些没了底气:“十一月。”
“哦——”李思为点了点头,却不接话了。
“你呢?!”
李思为憋了几秒,才回答:“十二月。”
俞川如释重负:“那不就行了?!”
李思为噗嗤笑出了声。这是俞川第一次看见李思为笑。
但这“远房表哥”确实说到做到,每到周日上午七点,他会准时出现在李思为家门口,和李思为一起把李轻轻带去医院康复科。
起初,俞川跟李轻轻的相处并不算自在。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李轻轻与李思为不同,表达感情的方式过于直接。
每次见面时,李轻轻都会一个鱼跃翻到俞川精瘦的背上,腻着他大叫小川哥哥。
俞川挣脱不开,也不好拒绝。
俞川虽精瘦,但个头更高大,有时候李轻轻没睡醒,俞川都会直接把人背下楼。
久而久之,附近的邻居便也相信了,他们家真的多了个“表哥”。
俞川小小年纪却一脸狠厉。逐渐没人敢欺负他们,门口的小偷踩点标志也被擦去。
只是俞川仍是一副来去匆匆的模样,每次去完医院,都会很快离开,好像有什么事要赶着去做。李思为不知该不该问,便也一直没有问。
李思为知道俞川帮了自己大忙,也不敢怠慢。他原本每天就给李轻轻做饭,这下又打听到了俞川在哪个班,便每日给俞川带饭盒。风雨无阻,两菜一汤,每到午休,他就会拎着保温盒在教室门口等俞川出来。有时候能等到,有时候等不到了,他就再原模原样地带回去。
一开始俞川觉得不适应,劝他不用再带了,但时间长了,见李思为实在是执着,也就默认了。每天不等李思为到教室门口,他就先去楼道堵人,把保温盒收下再回去。
这学期第一次摸底考的成绩很快下来了。出乎李思为预料的是,俞川的名字挂得很靠前。
两次考试结束,高二难得放了三天假。李思为照常带着李轻轻去做康复,今天医生评估说状态还不错,提前半个小时回了家。三个人还没回到家,俞川却问他:“你想不想看电影?”
“去电影院?”李思为问,“两张票就得五十块,而且轻轻怎么办?”
俞川叼着一支棒棒糖,冲他摇了摇头:“你先回去等我。”
李思为不明所以,只得照做。
半个小时后,俞川来敲门。李思为一开门,发现他怀里抱着一摞碟片。
“这样也能看。”
照顾李轻轻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更不要说李思为长年累月过着这样的日子。做饭、洗衣服、扫地拖地,教李轻轻认字,带他去做康复训练,日复一日。
智力障碍并不仅仅影响人的日常生活,还会带来很多并发症,比如听力、视力的下降,有时候甚至还会引发精神障碍。
李轻轻虽然很爱李思为,但到底还是个五岁心智的小孩,情绪不稳定时经常把家里砸得稀烂。家里的菜刀、剪刀李思为每天都要检查收好。
平时每次去医院做康复,俞川从没有见李思为有过一点情绪,但看电影时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