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味。
他和机器猫坐在观众席的角落,等待主持人上台。
“我们什么时候上场?”李思为透过脑袋前面的气口问身旁的机器猫。
“据说要等嘉宾上场,我们上台给嘉宾送花。”
寒冬腊月,户外综艺,台下坐着两百多号从全国各地赶来的观众,光是暖场就暖了一个多小时。
玩偶服并不好穿,虽然厚重,但不贴身保暖,门口还有一个网状气口不停往里灌风,一冷一热刺激得李思为在里面直咳嗽。
总算,台下一切就绪,主持人上台,欢迎嘉宾入场。
李思为原本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听到开场白后瞬间清醒过来。
“让我们欢迎刚刚杀青的电影剧组《刺客行》的主创团队上场!”
而一旁的机器猫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喂,醒醒,马上到我们了!”
一瞬间,李思为抖如筛糠。
他大脑一片空白,跟着机器猫走到了台边,台上的LED屏已经开始闪烁。
与此同时,他透过面前窄小的气口,看到了穿着高定西装登场的俞川。这西装面料看着与他们去应付车展买的廉价西装大有不同,剪裁修身,版型挺阔,将俞川衬得更加意气风发。
李思为在玩偶服里紧紧攥着双手。
“快,你的花!”一旁的执行导演把一大捧红玫瑰塞到了他手中。
台上的主持人朝他招手:“刚刚开拍前,我听说俞川最喜欢的动物是柴犬。来,我们欢迎柴犬上台给俞川送上爱的抱抱!”
李思为愣了三秒没有动,身后的机器猫拱了拱他:“快去啊!不要劳务费啦?”
他连忙抱起那捧巨大的玫瑰花束,笨拙地走到台上。
俞川大概是看不到他的,否则他怎么会主动伸出手来。李思为低垂着脑袋,将那捧花塞到了俞川的怀里。
“抱一下吧!”主持人提议。
台下的观众也跟着起哄。
“抱一下!抱一下!”
李思为头痛欲裂,只能张开他那笨重的黄狗爪子,将脸扣得更深。
然而,他的余光还是看到了俞川的脸。他们隔着厚重的衣服拥抱,但李思为感受不到体温,只有无尽的沉重和闷臭。
台下观众爆发出了笑声。
李思为忘记自己是怎么下的台,之后的两个小时,他全程坐在观众席的最角落,连头套都不敢摘。
录制过程里,俞川的话不算多,大多数时候主持人提问,他就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会跟着答一两句话。
而李思为望着他们交谈的侧影,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麻木。
录制结束时已经快到傍晚,为了取一个气势磅礴的大景,主持人一声令下,游乐场现场的喷泉直窜云霄,水柱喷射而起,场下观众兴奋地喊叫。
李思为来不及躲闪,从头到脚被水淋了个透,原本就沉重的玩偶服变得更加狼狈。
喷泉喷了两分钟有余,结束时主持人朝台下喊道:“今天的录制圆满结束!来,我们的玩偶演员也摘下头套来跟嘉宾一起合个影吧!”
李思为的头发已经闷湿,他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他透过玩偶服往外一看,俞川已经站到了台侧,目光并没有朝他看过来。他连忙脱下衣服和头套,脚步匆匆,往后台跑去。
主持人见状朝着他的背影大喊:“柴犬!你去哪儿?”
李思为顾不得这些,拔腿就跑。他跑进后台,一路躲闪,却撞到了跟他对接的执行导演。
“哎!”那导演从背后叫住他,“你的劳务费还没拿!”
李思为急忙停下脚步,拽过了导演手里的信封,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外狂奔。
他跑到了游乐园门外,跑到了寒风凛冽的大路边,跑得肺都快要冒火。
等他匆匆拦上一辆出租,钻进后座,才想起来自己的外套丢在了内场。
他呼吸急促,狼狈不堪,手里唯一紧攥着的,是那薄薄的信封。李思为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眼眶,手微微颤抖地拆开信封。
轻飘飘的一叠粉色钞票,比他想象得要薄。他心底一紧,再仔细一数,竟然比原先约定的价钱少了整整五百块。
窗外车流不息,路灯匆匆掠过。李思为喘着气,似乎还能闻到肺里涌上来的血腥味。
他靠着车窗,捂住了自己的眼眶。
他执拗过,也服软过,一双膝盖直了又弯。尊严像是颗破皮球,被这个混乱的世界丢来踢去。他兜兜转转,什么都没赚到。
什么狗屁尊严,真是这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曾经被迫丢掉的东西,如今再被人视作珍宝捧到他面前,向他讨要一颗早就死去的真心。简直可悲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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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为不愿再去反刍这些过往。他深刻地明白,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他没有那么幸运,没有办法像所有主角那样绝地反击,痛痛快快地赢一次。
离开俞川以后,他有自己真实的人生要过。他深知这一点。
但这只是他一个人的选择。
他们分手的事,他并没有告诉李轻轻。当然李轻轻也从不知道他的小川哥哥跟他交往过。
李思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