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边。
黄蜚带着水师官兵快速登岸,并在岸边设立桥头堡,为後续部队登岸时提供保护。
战船则在附近的海面上警戒,随时准备用火炮支援友军。
明军登岸之後开始列阵。
曾英在左翼列阵。
杨展在右翼列阵。
关辽登津水师总兵黄蜚为中军。
登州巡抚袁枢则留在船上,肃清海面可能来犯之敌,并为大军後续的进攻提供粮草和物资。
等三军结阵后,黄蜚下达了前进的命令。
车营在前,步营在中间,炮营在最後。
大军浩浩荡荡杀向旅顺城。
为了防止遭到伏击,他把为数不多的骑兵全都撤了出去。
这些骑兵和他们的战马都是用海船从登州运过来的,耗时又耗力。
不多时。
一个骑兵来到黄蜚面前大声汇报:“启禀总兵大人,旅顺城中冒起了浓浓的黑烟。”
“黑烟?”黄蜚有些吃惊,“失火了?”
“末将不知。”
“再探再报,传令各部小心谨慎,切勿轻敌冒进!”黄蜚紧张地再次下令。
这是他第一次率领水师进行陆战。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探马离开不久再次返回:“旅顺城的城墙上空空如也,看不到守军的踪迹。城外田地里尚未成熟的庄稼也被彻底毁坏,再无成熟的可能。”
建奴要跑!
黄蜚第一时间冒出了这个想法。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没有冒进,而是继续保持之前的阵型和行军。
大军很快来到旅顺城下。
探马一番查探发现北城门大敞四开。
黄蜚先是派小股部队进城寻找敌军踪迹,确定城中没有建奴後派兵进场。
他兵不血刃收复旅顺城。
本以为这是一件天大的功劳,可是在了解城中的情况后顿时变得哑口无言。
“你是说...城中的青壮都被建奴掳走了?”
“是,”副将曾英回答,“现在城中还有三四千百姓,无一例外都是老弱病残。虽然勉强能进行简单的劳作,但地里的庄稼都被毁了,想种地也没得种。”
“而且他们的存粮都被建奴运出城了,没运出城的粮食全部被集中到一起大火焚烧,之前在城外看到的浓烟就是粮食燃烧散发出来的。”
黄蜚越听越难受,他想了想问道:“也就是说...到明年秋天之前,他们不但交不上来赋税,还会吃掉很多粮食?”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是这样的。”曾英回答。
“尚可喜简直就是畜生!”黄蜚开口大骂。
“比畜生还畜生!”副将杨展在旁边跟着骂街。
等其他将领口吐芬芳之後,刚刚进城不久登州巡抚袁枢缓缓说道:“诸位,这件事比想象中的要麻烦啊。”
杨展眨了眨眼睛:“其实也可以不麻烦。”
“杨副将的意思是?”袁枢明知故问。
杨展是个直性子,换做别人会在这个时候闭口不言。
毕竟接下来的话会让人觉得很残忍。
可是他不行。
不把话说出来比杀了他还难受。
杨展看向门外的街道,用极其缓慢地语气说道:“这些老弱病残对咱们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如果嫌他们浪费粮食,可以选择无视。”
“他们既无钱财购粮,也没存粮度日,如果无视他们...这些人全都会死,而且是活活饿死!”袁枢皱着眉头说道。
“我知道他们会被活活饿死,但...又能怎麽样呢?总不能把军粮给这些百姓吃吧?”杨展瞪着眼反问,“军粮数量有限,分给他们就会让士兵挨饿。若是耽误了军情,谁敢负责?”
众人沉默不语。
曾英刚要开口打破现场的僵局时,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大事。
他指着尚可喜逃跑的方向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尚可喜每退出一城,都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城中百姓。接下来...辽南所有城池都会出现相同情况!”
众人听闻之後更加沉默,甚至开始控制呼吸的节奏,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袁枢缓缓说道:“诸位做决定吧。”
“决定什麽?”黄蜚抬起眼皮问。
“决定整个辽南百姓的生死!”袁枢说话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是怜悯还是无视,都由咱们说了算。”
“另外还有一个前提,若是怜悯他们就会贻误军机,至於会造成什麽後果就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了!”
众人还是沉默。
这怎麽选?
辽南地区多了不说,几万百姓还是有的。
除去青壮年,至少还有一半老弱病残。
一句话决定他们的生死,未免太无情了。
众人都不愿意面对这件事。
黄蜚眨着眼睛想了一会,站起来说道:“我是水师总兵,只负责打仗!治理百姓是你们文官的事,这件事...你看着办吧。”
“这...”袁枢本想反驳,却发现黄蜚说的很有道理。
他没料到黄蜚这种大老粗竟然能说出此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