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的一座帐篷里,十几个关宁军士兵围在一起。
一个手拿包裹的关宁军士兵正跪在人群之中接受审讯。
为首的小头目指着跪地的士兵说道:“吴老二,你招不招?”
这个叫吴老二的士兵很是无辜:“招什麽招?我冤枉啊!”
“冤枉?”小头目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包裹,里面发出清脆悦耳的金属撞击声。
小头目继续质问道:“这里面装了几百个大明圆宝,你月饷不过二两,哪儿来的这麽多钱?”
“是巴克勇将军给的。”吴老二回答道。
“巴克勇?”小头目有些意外:“他在关键时刻背叛了咱们总兵大人,现在他是明军,咱们是清军!他给你钱作甚?难道是让你来劝我们投降的吗?”
吴老二笑了:“劝降?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早就升官了。”
“那你带着钱来这干什麽?”小头目继续问。
“送钱啊!朝廷早已将饷银下发,可是你们的吴大人一直压着不发。朝廷知道后打算追究责任,你们的吴大人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投降了建奴。”
“放你妈的屁!”士兵们立刻破口大骂:“是朝廷拖欠饷银,何来吴大人不发饷银一说?”
“我的话你们可以不信,但是钱不能不拿。朝廷知道咱们一直在用命打仗,也知道咱们被拖欠了饷银。所以朝廷又准备了一分钱,并把钱交给了巴克勇将军,巴克勇将军又让我冒死钱带过来给弟兄们分了。”
小头目两眼一瞪:“笑话!我们已经归顺大清成了清兵,大明朝廷会给我们这些清兵补发饷银?”
吴老二回答道:“这是一月和二月的饷银!朝廷说弟兄们现在虽然投降了建奴,但一月和二月时给朝廷卖过命,没有投降。以後的钱不给了,但彼时卖命的钱必须给。”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顿时非常内疚。
“我背叛了朝廷,朝廷却还想着我,我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别说了,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把钱分一分,分完之後我也该走了。”吴老二站起身说道。
“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儿?”旁边的人问。
“当然是回抚顺啊!朝廷给每个被欠饷的人都准备了钱,我每次只能带一点,剩下的都在抚顺。”吴老二回答。
吴老二越是这麽说,在场的人越觉得愧疚。
说到最後,一群虎背熊腰的大汉竟然痛哭流涕起来。
另一个帐篷里,给他们送钱的明军却说着另一番话。
“诸位,钱已经送到,我得回去了。”
“大半夜的回去干甚?”
“这是一趟要命的差事,朝廷许诺只要我把钱送到你们手里,回去后就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回乡探亲,老婆儿子热炕头都在家等着我呢!”
关宁军㣉辽已有数年时间。
平日里虽然都写家书,但仅靠文字根本无法缓解士兵的思家之情。
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
他们已经跟随吴三桂成了清军,自己的家人却还是大明子民。
是继续跟着吴三桂投降?
还是早点跑回去见家人?
现场的人全都陷㣉沉思。
星夜流转,晨光熹微。
吴三桂睡的正香时,被帐篷外面的喊声吵醒。
胡心水沉声喊道:“大人,出事了大人!”
吴三桂伸了个懒腰问:“什麽事?”
“天还没亮时,末将往抚顺方向派出了数百探马。这都过去了近半个时辰,他们还没回来。”
“再派再探!”
“是。”胡心水转身离开。
吴三桂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简单吃了早饭後便再次启程前往界凡寨准备索要军饷。
当然来到界凡寨时,恰巧遇到尚可喜下山。
看着尚可喜那张铁青的脸,吴三桂双手抱拳:“尚兄!”
“吴兄!”尚可喜也双手抱拳。
吴三桂问道:“你这是跟谁生气了?”
“没谁。”尚可喜摇头。
“我初来乍到,有些事还请尚兄多照顾一些。”吴三桂对着尚可喜深施一礼。
“哎,”尚可喜叹息一声,问道:“你来此作甚?睿亲王可正发火呢!”
吴三桂低声说道:“关宁军断饷了,我想跟睿亲王要点钱。”
尚可喜马上把吴三桂拉到旁边,低声嘱咐:“千万别提钱,我就是跟睿亲王提了一嘴钱的事,便被睿亲王骂了一通。”
吴三桂後退半步,低声询问:“大清...缺钱?”
“那是相当缺啊!”
“有...有多缺?”
“两蓝旗已经有三个月没发饷了,两红旗也欠了两个多月的饷。两黄旗和两白旗以实物代替饷银,名义上没有欠饷,但是发的都是平日里用不到的东西,实际与欠饷无异。”
“情况竟然如此严峻!”吴三桂有了一丝悔意。
他投降建奴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活命,还要吃香的喝辣的。
就目前的情况看,别说吃香喝辣,能吃糠咽菜就不错了。
可是他已经没有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