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三叔的心计
深秋的皖南山区,寒意如墨,渐次晕染开来。清冷的月光下,山影交错,仿若狰狞的巨兽,阴森之气丝丝缕缕地渗出,恰似三叔那深不可测的性格与命运,让人望而却步。
新塘后壁,护坡陡峭如削。一排老杨树宛如迟暮的老者,根须垂落,似长须拖地,树干粗壮,已达碗口之围。
母亲的声音在寂静中幽幽响起:“你哥心心念念想要那排杨树,就为这事儿,差点把你爸的命都给气没了。”
我满心疑惑:“嗨,他想要就给他呗,怎么能把爸爸气成那样?”
小娘接着说道:“前年此时,你哥扛着锹来圈杨树,你伯伯赶忙阻拦,说这树是老二插的,他不在家,咱不能乱动,免得他回来心里不是滋味。”
“你哥却不以为然,振振有词:‘老二的性子我摸得透,我马上要在这儿盖房,杨树就在家门口,他肯定不会计较。’”
“可你伯伯态度坚决,毫不退让:‘不行,除非他亲口说给你,否则这树就不是你的。’当时你伯伯气得脸色涨红,胸膛剧烈起伏。
“你哥也是个执拗脾气,扯着嗓子叫嚷:‘不行也得行,谁也别想管,在我家门口就是我的……’两人互不相让,争吵愈发激烈。”
“你三姥在老屋听到动静,匆匆赶来,指着杨树冲你伯伯喊道:‘我说了算,这排杨树就归大侄子,谁也别多嘴!’你伯伯本就有心脏病,刚出院不久,身子虚弱,哪经得起这般刺激。他气得浑身发抖,顺手抄起木凳就砸过去,嘴里骂道:‘我家的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你别以为我们落难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母亲长叹一声,脸上愁云密布,仿佛又置身于那混乱的场景之中:“你伯伯气得脸色发紫,血往上涌,举着木凳,身体摇晃不定,‘扑通’一声,直直地昏倒在塘边。”
“老大当时也吓傻了,急忙抱住你伯伯,用力掐人中,嘴里念叨:‘伯伯,我不要了,我不要了!’你三姥也慌了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不停求饶:‘老大,是我错了,你可别吓唬我,快醒醒啊!’”
小娘的双手仍在微微颤抖,似乎还未从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中缓过神来:“最后打了 120 送去医院,抢救了三天三夜才苏醒过来。”
我不禁感叹:“就这么几棵树,能值几个钱?我当初栽这排杨树是为了护坡,没想到引出这么大的风波。三叔这人也太莽撞了,像个二愣子。”
母亲回过神,轻轻摇头:“说他二愣子,倒也不尽然……他心里精着呢,打的是你大嫂妹妹的主意,想让她做儿媳妇,所以才拼命讨好你哥。”
我附和道:“是啊,三叔就算想管这事儿,也该好好商量,不该火上浇油,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可是伯伯从小带大的,却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小娘微微点头:“没错,他在家里耍心眼,在外人面前却胆小如鼠。就像那年生产队牛的事儿……”
第二节,性格决定命运
昏黄的豆油灯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光影在饭桌上摇曳生姿。大队治保顾主任夫妇正相对而坐,享用晚餐。
“老婆,今天这鸡汤味道鲜美,是哪来的鸡?”顾主任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是山塘队那个即将上任的队长送来的,据说这只老母鸡养了三年,瞧这肥硕的模样。”顾太太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确实肥,这鸡汤油亮香浓。”顾主任边说边给老婆盛了一碗,心中暗自思量这人办事倒挺周到。
“哎,顾啊,前天他说要把老朱家的老三送去坐牢,你怎么想?”顾太太放下碗筷,一脸疑惑地问道。
“他想让我往县公安局汇报,只是这事儿……”顾主任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昨天他送鸡时说,‘牛是他父亲在世时的种牛’,四清那年被没收归集体,到如今已有十四五年,当年是种牛,现在也年老体弱了。这能算老三吊死的吗?”顾太太目光紧紧盯着顾主任,急切地追问。
“这牛确实上了年纪,可新队长不肯罢休,想新官上任三把火,杀鸡儆猴,一口咬定是老三干的,这可如何是好?”顾主任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顾啊,这节骨眼上,你可千万要慎重。一旦汇报,老三怕是在劫难逃。咱可不能跟那人一般见识,队里人都说他心狠手辣,跟他爹一个样。”顾太太轻轻握住顾主任的手,语重心长地劝道。
“那依你之见?”顾主任有些不耐烦地提高了声调。
“这可是关乎一个人命运的大事,比这鸡汤重要得多。”顾太太也提高了音量,表情严肃。
“我自然清楚,如今提拔或打压一人就在我一念之间,也明白作恶多端终有报。你别唠叨了,明天让民兵把老三押来,问清情况再说。”顾主任见太太动怒,语气缓和了些许。
“这才像个干部的样子,做事要有分寸。”顾太太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温柔地拍了拍顾主任的肩膀。
“明天我先与大队辣书记商量商量,再找公社的兽医评估评估。”灯光下,顾主任的脸半明半暗,神情凝重。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