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领了张氏令,径直往韩寓仁、程豪中二人府上去了。原来这二人与周柏素有来往,平日里便多有勾结。周柏到得二人府中,将张氏之意一说,二人欣然应允。
此时韩寓仁年近半百,乃韩寓恭之族弟,尚在五服之列。彼为本地布商,家资颇丰,然无儿仅二女,皆已出阁。因丧偶久矣,正欲再娶。韩寓仁自幼随韩寓恭习商,为其帮衬。常往来韩宅,自是得见刘氏,刘氏颇有几分姿色,亦令韩寓仁心驰神往,奈何韩员外尚在,故不敢妄为,仅偷瞄几眼,轻佻几句。
这刘氏生得端庄秀丽,乃茶坊老板之爱女,自幼习得一手精湛茶艺,对茶之品鉴、烹制颇有心得。那韩员外本是个喜好香茗与佳人的风流商人,见刘氏不仅有几分姿色,更是茶艺娴熟,心中甚是欢喜。于是,他不惜花费百把两银子,将刘氏从茶坊老板处购得,纳为小妾。刘老板虽心中不舍,但为了茶坊的经营,也只能忍痛应允。自此,韩员外所饮用的香茗,必定是由刘氏精心制作、沏制而成。此话不提。
且说那程豪中,乃是石磡镇之知名绅士,得功名举人,年方四十,其发妻吴氏,久病在床,命悬一线,恐不久于人世。幸而有一子,名曰程升,年方十五,正值志学之年。程豪中与韩寓恭乃是姑表之亲,学问高深,情同至交。韩寓恭于商道之上,若遇难题,时常邀程豪中至府中商议,兴致所至,亦会唤何氏前来唱歌吟曲。如此一来,程豪中频繁出入韩宅,与何氏相见,久而久之,二人便暗中互生情愫。
这何氏,本是扬州人士,其幼时命运多舛,先被人买来当作“瘦马”来训教习练,然后,再售予达官富商。此种身材苗条女子,出自于扬州,故称“扬州瘦马”。她被一位扬州盐商选中,便购得,盐商为了拓展徽州商路,深知韩寓恭在此地乃是赫赫有名的商霸,但凡欲联络商铺、税吏等,都必须通过韩寓恭来打通关节。于是,盐商便将何氏当作一份见面礼,赠予了韩寓恭为妾。
这何氏,实乃多才多艺之女子,琴棋书画、歌舞诗词,无一不精。韩寓恭对她视若珍宝,将其视作尤物,捧在掌心,宠爱有加。此话不提。
却说那周柏回到府中,脚步匆匆,如疾风般来到张氏跟前,躬身施礼,禀报说道:“夫人,二位员外已然应允,明日便会前来相看。”张氏微微颔首,缓声言道:“如此甚好,你且去安排酒席,明日务必款待周全,切不可失了礼数。此外,还需请中人前来作陪。”周柏领命而去。
次日,韩寓仁、程豪中果真是依约登门。张氏遣红儿将二人引入厅堂,而后唤来刘氏、何氏前来相见。韩寓仁见那刘氏,早已是心驰神往,欲罢不能,心中甚是欢喜;程豪中见那何氏携着珋儿,更觉其娇俏可人,宛如天仙下凡。当下,二人便商定了迎娶吉日。
此间,周柏于那暗处费尽心机地斡旋,不遗余力替张氏代言。他鬼鬼祟祟,又与韩、程二人私下密会,细细商议刘、何二妾赎身银两之事。周氏又派使红儿监场。
那刘妾赎身之价,周柏先与韩寓仁几番争执,初时韩欲出银三百两,周柏则巧舌如簧,而韩寓仁也是经商老道,执意至多能出两百两。最终各方各让一步,以四百五十两定了价。
议何妾赎身之时,周柏开价七百两(含珋儿),程豪中说,虽有些薄财,况且吴氏重疾在身,耗汤药之费,却也难以承受如此高价,经一番你来我往,终以五百两成交。
谈妥价钱之后,周柏匆匆为刘、何二妾立下赎身契约,诚邀了一位德高望重的中人前来作证。中人细细看过契约,确认无误,方才落笔签名。
至此,府中上下方知那张氏与周柏早有不可告人的私情,可怜韩员外在世之时,对此竟毫无察觉,一直被蒙在鼓里。想那韩员外在世时,府中还算安稳和睦。
如今韩员外不幸已逝,那张氏愈发肆无忌惮,欲凭借周柏与红儿之力,将府中众人尽皆遣散。这府中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众人皆忧心忡忡,不知未来命运如何。
待至那良辰吉日,韩寓仁与程豪中皆早早备下了极为丰厚的彩礼,浩浩荡荡前来迎娶各自的佳人。府内上下处处皆张灯结彩,那红绸随风飘舞,当真是一片喜气洋洋之景,热闹非凡,令人目不暇接。
刘氏与何氏皆身着精美华丽之服,精心梳妆打扮,恰似那春日里盛开之花朵,娇艳欲滴,动人至极,那娇羞妩媚之态,更是惹人怜爱。
周柏则于一旁殷勤协助,忙前忙后,额上汗珠滚落亦无暇擦拭,唯恐其间有丝毫的疏漏之处。
自此,韩寓仁与刘氏、程豪中与何氏喜结连理,成就良缘。各有所喜,各有所得。
而那周柏与张氏之私情,依旧于暗中延续,他们行事极为隐秘,府中众人竟无一人知晓。
待到迎亲之日,韩寓仁、程豪中皆遣众多仆人抬着喜庆的花轿,浩浩荡荡而来。刘氏、何氏眼中含泪,向着张氏跪地拜别。二人皆面容悲戚,珠泪连连,而后各自登上那鲜艳的花轿,从偏门缓缓而出。
张氏则静静立于门前,目光紧紧追随那渐渐远去的轿子,眼中神色复杂。直至那轿子消失于视线之中,再也不见踪影,方才缓缓转身。
一旁的红儿见此情景,不禁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