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知道即便说得再冠冕堂皇听来也委实荒唐,可国库空虚又是逃不开的事实。
元国初期本来就一堆大庆留下的烂摊子,武帝都还没处理完呢就丢给了他,没钱就是没钱,他也没辙。
朝中的世家大族确实是有钱,可他一个傀儡皇帝,一无兵权,二无政权,敢去和世家大族斗问他们要银子吗?
萧俞一时没敢吭声,余光不住往旁边的福喜身上瞟,暗示他想想法子。
福喜看着他同武帝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面孔,有些无奈地上前缓和两人的气氛。
“王爷您先别生气,”福喜肉乎乎的圆脸上露出福态的笑,“陛下这也是委实没办法。您也知道,这几年国库本就不充盈,又时常天灾人祸地拨款下去,如今当真是一分银子都拿不出来了。”
“这若是继续打下去,别说西北将士们受不受得住,光是朝中银两就不够。”
“等咱养精蓄锐几年,再夺回荆州也为时不晚,何必现在同他们逞一时之快?”福喜说得苦口婆心,又顿了下,“至于世家之案……陛下也是束手无策。此事牵连甚大,荣、彭、齐三族都牵连其中,陛下年幼,有心无力。王爷既已回鄢都,不如此事便交由王爷调查?”
萧子衿冷笑。
福喜这话说得漂亮,其实就是希望他和世家大族鹬蚌相争,好让萧俞成那个得利的渔翁。
到底是武帝的贴身大太监,比萧俞这个二愣子更加擅长权力斗争。
萧子衿一时没说话,只盯着萧俞。
直看得他心里打鼓,又心虚又不知所措。
“陛下这般信任,真是让臣愧不敢当。”萧子衿语调平缓,听不出情绪,“但此事事关重大,不如等到明日早朝再商讨。”
萧俞点点头,并不敢真的强求:“皇叔所言甚是,是朕未深思熟虑。”
萧子衿:“天色已迟,臣就先行告退了。”
萧俞哪敢拒绝,带着有些僵硬的笑看萧子衿起身拿起大氅披好,福喜刚要去送他,他头也没回地一抬手:“不必劳烦公公。”
御书房的门刚推开,冷冽的北风呼啸着灌入,站在门口的瘦弱女子被吓了一跳,仓皇后退两步,险些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服侍的侍女连忙扶住她:“娘娘——”
“皇后娘娘!”
萧子衿曾匆匆见过她几面,没记住脸,听侍女们大呼小叫着却想起来了。
她是当今皇后,北辰宫的主人,也是刘尚书的小女儿刘婉。
刘婉个子不高,比萧子衿矮了将近一个头,站在他面前看起来尤为娇小玲珑。
在侍女的搀扶下她稳住身体,呼了口气,侍女在她耳畔小声提醒:“娘娘,这是静王殿下。”
关于萧子衿的传闻刘婉听过不少,有说他狼子野心的,有说他俊秀非凡的,也有说他同北境方郡主八卦的。以前刘婉也偶尔远远地看见过他几次,只觉得自己这个皇叔看起来甚是严厉,不大好相处的模样,现在突然面对面碰上,下意识紧张了起来,
房中的萧俞从位置上站起来,声音紧绷着脱口而出:“婉儿?你怎么过来了?”
“陛下,”刘婉福了福身子,声音细细小小,“臣妾想着日寒天冷,夜里又凉意重,煮了山药骨头汤给陛下送来。”
刘婉小心地看了看萧子衿:“静王爷可要尝尝?”
萧子衿对刘家人并没什么好印象,只冲她一点头,淡淡回了句:“谢娘娘好意,不过微臣还有要事要处理。”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刘婉看着他的背影,北风卷起他大氅的尾端,像一只展翅欲飞的玄鸟——
倏然就消失在了重叠的宫墙之后。
旁边的小宫女轻声吁了口气:“静王爷真的好吓人啊。”
刘婉应了一声,却大致知道,对方可能只是不待见她罢了,毕竟她是刘家人。
即便是在深宫,她也听闻过不少朝堂里的事儿。
只是,那到底是她的父兄……
萧子衿走后,萧俞终于松了口气,连忙从屋里迎出来,有些责备:“下次让奴才们送过来便好,不必自己过来。”
刘婉回了神同他一道走进屋里,伺候她的小宫女就跟在两人身后,手上拎着食盒。
“不碍事,是臣妾想见陛下了。”
福喜关了门,宫女刚把食盒放在了案几上,刘婉就自己从食盒里头端出了刚煮好的山药骨头汤,上头还冒着腾腾热气。
瓷碗并不隔热,刘婉指尖都被烫得有些红,却还是稳当当地把汤碗放在了御书房的桌子上。
“陛下尝尝味道可还行?”
萧俞坐下,拿瓷勺喝了一口,连声夸赞:“婉儿的手艺果然还是那么好。”
“陛下喜欢便好。”刘婉站在桌旁,又问,“方才那就是静皇叔吗?”
“嗯,”听她提起萧子衿,萧俞叮嘱,“如今朝中局势有些乱,婉儿你避着他些。”
“陛下是怕他……?”
萧俞拿着汤勺的手一顿:“不是朕多疑,只是前有先太子规之事,他又手握重兵……朕不得不防。”
刘婉怜惜地注视着他渐显苍老的面容,好一会儿上前两步将已经贵为天子的丈夫的头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