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眼所见的!”
苏崇颂毫不退让地叫喊着:“若要人不知,除非自己没做过!”
“我问你,在我八岁的那年,就在后山,你是不是把银子都给了个男人?”
那人长得细皮嫩肉的,不是个偷人心的家伙是什么!”
“还有,老头子留下的那一百两的银子呢?你说,它能不翼而飞?”
“真是没良心!”
孙婉怒火中烧,一个反手,又是一巴掌掴在苏崇颂的面颊上!
“那人是城里书院老先生的公子,银子我是给了,没错,可我要是不给,就凭你当初那点成绩,烂得跟泥一样,你还想进书院大门?”
“你撒谎!老先生哪来的儿子!”
“笨蛋!你埋头苦读的时候,老先生早就是书院的院长了,他儿子拿着你娘当初辛苦挣来的银子,早就上京赶考去了!”
苏崇颂的脸色凝固了一瞬,随即被愤怒所取代:“现在那书院里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你自然说什么都行!”
孙婉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一手扶着破旧的桌子,才勉强没有摔倒。
孙婉气得喘不上气,连站也站不稳了,而苏崇颂的眼里却没有半点怜悯,只有冷漠。
瞧着他那副表情,孙婉的心彻底凉了。
心一旦死了,倒让她彻底地找回了些许理智。
“好吧,你不信我,那我也不屑跟你多费唇舌。”
孙婉用力捶了捶胸,想把那股闷气发泄出去:“反正我在你眼里,早已是个罪人。”
“你信不信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讲不讲是我的事。”
孙婉冷冷地盯着苏崇颂:“你爹走的时候,确实留下了那一百两的银子。”
“那是他怕我们母子过得艰难,不分昼夜在山里打猎才换来的。”
“但他走后,我得忙地里的活,你们几个小的又一天到晚往孙家跑,生怕你们在那里受一点委屈。”
“一百两的银子,每月要给你外祖家二两,剩下的你自己好好算算,能撑几年。”
苏崇颂不屑地哼了一声:“别当我傻,外祖母早就告诉我们,她没有拿过你一文钱!”
“哦?原来我这亲生女儿都不知道,外祖母竟是如此大方之人。”
孙婉冷笑:“我刚说过,你信不信随你。”
“除了给外祖家的银子,还有你二哥当初去城里当酒楼学徒,另外你妹妹学刺绣,再加上你进城念书买笔墨纸砚,那些钱难道是风吹来的?”
“苏崇颂,小时候不懂事也就罢了,你现在都二十三岁了,还能不明白?”
“还没算上你们吃穿用度的钱,就好像我犯贱,非得勒紧裤腰带供着你们。”
“如果你还在意那一百两的银子,不妨分到你们兄弟姐妹四个人头上,算算一共二十两,你能活几年!”
望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苏崇颂,孙婉挺直腰板,冷冷地望着他。
胸口虽然疼得厉害,但她的话语却异常平静:“我还得谢谢你。”
“谢谢你今天终于装不下去了,到底是放过了我,叫我以后不必再自作践。”
说完,孙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间屋子。
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痛她的双眼,孙婉忍不住泪流满面。
泪光中,严森樾靠在门框边,静静地注视着她。
“孙夫人,看样子,你不太擅长养孩子啊。”
孙婉不禁苦笑。
笑过之后,随即她长叹一口气,心中竟莫名地轻松了许多,好像是多年的心病一夕间烟消云散。
她轻轻一笑,带点自嘲:“可能吧,我真不太懂怎么教小孩。”
严森樾望着孙婉,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她素来面容清冷,笑容寥寥,不过是嘴角微翘,此刻却笑得如春日花朵般耀眼,让人眼前一亮。
“这有啥,世间有人不懂做儿女,自然也有人不懂做爹娘嘛。”
“孙夫人,时候不早,该启程了。”
孙婉笑着点头答应,两人对院中的杂乱视而不见,肩并肩离去了。
屋里,苏崇颂等到人影散去,才勉强动弹。
脸上留着孙婉那一巴掌的痕迹,红肿一片,脖子上的淤青更是触目惊心,仿佛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
他挣扎着来到院子里,见药罐还在火上,心中稍安。
望向昏迷不醒的陆震新夫妇,他的神色沉了下来。
用布裹住药罐,倾出满满的一碗热腾腾的药,不及冷却便一饮而尽。
随即又倒一碗,步履蹒跚地进屋,扶起一直昏迷着的晚娘,一点点喂给她。
整个过程,苏崇颂异常镇定,手不曾颤抖分毫。
面对晚娘紧闭的双唇,他耐心地撬开,将药缓缓灌入。
偶尔溢出的药液,他也一一舔净,不浪费分毫。
最后,他还用水把剩余的药渣再煮了一遍,晾凉备用,预备晚上再给两人服用。
陆家夫妇仍旧未醒,而苏崇颂已恢复不少体力,至少行走不再踉跄。
他吃力地拖着两人,一步步移至街上,之后不回头地离去。
几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乞丐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