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从“顺”到偷,仅半步之遥
1975年,十三岁的谢远正是“人嫌狗不待见”的年龄,家里的羊、狗每见到他都高度戒备,不知道他又想出什么法子来整治它们,就连猪见到他也要躲到猪圈的角落里,装作看不见地趴在那里,人你是唤还是用棍子捅,人家老猪就是不出来,为什么呢?这猪吃过他的亏,差点被要了命!有一次奶奶李玉容要他拎上篮子到水渠边或是河坡儿,去给猪找点野菜吃,谢远带着谢新出了院门,这时肥头大耳的黑猪正在边哼哼叫着边拱门,谢远见了眼见一亮,“怎么着,不老老实实呆着养膘,想出去遛达遛达是不是?”边这样快乐地嘟囔着便笑嘻嘻地打开了猪圈的门,谢远将其赶到百亩良田的水渠边,让其由着性儿去吃菜,之后便各自玩去了。
过了两袋烟的功夫,“看青”的刘振东用他那特有的破锣一般的声音高喊道,“谁家的猪跑了?!掉到排水沟里去了。谁家的猪跑了,掉沟里去了!”刘振东瞪圆了眼睛这样的高声喊叫让半个新屯村都听到了,队部的大喇叭里于是传出了广播的声音,“谁家的猪跑了,掉村西头的沟里了!”谢远、谢新哥俩听到这声音,心想可别是自己家里的那头黑猪吧。李玉容这时也已经发现自家猪圈门被打开来,她听人说有猪掉到沟里去了,于是连忙小脚快跑地来到那里。
亏得这些天连日大晴天毒日头紧着晒,那沟里已经没了半点儿水。然而那头黑猪却是习惯了吃饱喝足后躺着养膘,如今哪里还有力气从“陡峭”的沟坡上爬出来,它又哪里知道该从哪里爬出来?等到谢家的黑猪终于被弄上来了,被人轰赶着呼哧带喘一溜小跑地回到猪圈里躺下来的时候,它为自己放着舒服的日子不过却出去闲逛,结果差点没要了小命儿而懊悔不已!后来谢远再来逗引它撩拨它的时候,它便尽量往猪圈里面躲,任什么也不能让它离开自己的安乐窝了!
谢远回新屯村的第二周的周末,他随着爸妈回了京城,他不愿意回,在新屯他还没玩够呢!他说,“妈,我还没玩够呢!国柱、国建和谢新,我们四个玩得好着哪!前儿,我们还用粘网逮了不少鱼,让奶奶给我们做‘贴饼子熬小鱼’呢!不信,你去问!”钱凤英拉长了脸说,“叫你回你就回,哪那么多废话呀?!赶快去收拾,待会儿就走!”
谢远又向爸爸谢明乾投来求助的目光,谢明乾其实希望儿子能在爷爷奶奶身边多呆些日子,那么着急回城里去干什么!但细心的妻子钱凤英发现谢远走路不大对头,他们两个人让其脱掉了短裤检视发现,谢远的大腿根部有淤青,那明显是人用手掐拧的结果!还有两处已经摩擦得渗出血渍的伤口,那却是怎么弄的,谢远开始说不知道,后来竟笑着回答说是骑自行车摩弄的!原来尚未发育成熟的谢远喜欢骑着自行车“兜风”,而他如果骑坐在车座上那脚便够不到车蹬子,于是他便骑的自行车的大梁上,屁股快速地一扭一扭地,将那车骑得飞快,在村里的大街上招摇过市,这样子到处寻柳觅荫地兜风儿,时间长了,裆部便摩得渗出了血,当妈的看着能不心疼?
如果说裆部磨出血是骑自行车弄的,而这大腿根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谢远却解释不出来,任钱凤英怎怎么逼问,儿子就是装糊涂不说话,再不就说“不知道,忘记了”。对儿子的心疼很快便转变成了对旁人的嗔怨心,“儿子一年能在这里呆多久,你们怎么能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不成,儿子,别在这里呆了,咱们回自己的家!”
谢远回京城去了,临走前,他将那朴拙的黄花梨牛筋弹弓送给了谢国柱。新屯谢家院子里忽然清静了下来,畜禽的神经不再紧绷着,母羊放心大胆地吃草哺育羊羔,猪则安静地在权里或倘佯或躺着养膘,没有谁再去招惹捅逗它们,只是槐树、杨树上的知了越发得意了,大声地长时间的争相鸣叫着,似乎在替炎炎夏日扬威跃武。谢新感到了寂寞与冷清,堂哥谢远的回城让他心里面空落落的,但这种没着没落儿的感觉很快便过去了,国柱、国建和谢新继续着他们的游戏,粘知了,打麻雀,下河游泳或到桥墩跟前跳上跳下。
(二)
这一天他们在河中玩得又饿又渴,国柱于是想起了那片西瓜地,于是他们来到用篱笆围起来的西瓜地边。国柱对这里不陌生,他知道那里有一处松动的所在,三下两下扒开一个窟窿便率先爬了进去,之前他吩咐国建和谢新道,“你们两个呆在这里别进去,让人逮着可不是好玩的!”
平常大约一袋烟的功夫,国柱就会抱个西瓜出来,而这一次却是连半袋烟都没用他就出来了!吃瓜的时候,国柱嘟囔道,“今儿碰见好心眼儿的(人)了,四个挺大个儿的大西瓜就摆在篱笆根那儿,是谁(干的)呢?”
刚说到这里,只听得刚才被掩拢的篱笆窟窿又被人从里面扒开了,紧接着一个人从里面钻了出来,国柱本欲带着国建与谢新快速“逃离”,却发现这人不是看西瓜地的李大脑袋,而是自家的邻居刘得亮,但即便是这样,这三个人心中依然是惴惴不安的,毕竟“偷”西瓜吃不是什么光彩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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