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2 / 3)

张大牛几l人也一并答了,谭昭昭略微放了些心,道:“若是还在流血,先回去止血。去找眉豆,让她按照我给大郎止血的法子,帮着你们止血,自己切莫胡来,硬撑。”

大家赶紧应是,有一个男仆腿上的伤严重些,走路都吃力,他便先退下,前去找眉豆。

其余几l人跟着谭昭昭来到了外院,千山一个箭步上前,拉开了大门。

熟悉的巷子里,到处静悄悄,家家户户燃烧着的火堆,不知何时早已熄灭。

凛冽的风雪中,血腥冲天。

厚重的木门上被砸得坑坑洼洼,油漆掉落,有几l处被砍得木屑横飞。

当时谭昭昭搬进宅子时,门栓改成了粗铁棍,且两头都有绊扣,

用刀砍不断,也挑不开。

不过,粗铁棍上,一道刀痕尤为明显。

千山一个箭步跳出去,四下张望,惊讶地道:“咦,谁来收拾过了?”

谭昭昭让人将灯笼挑亮了些,四下照看。

门外的地面上,到处可见一滩滩半凝固的血迹与零星碎肉,在角落靠墙的地方,落下了一小截惨白的手指。

谭昭昭估计是前来帮忙的兵马,离开时清理过了。

雪越下越大,在地上落了薄薄的一层。

谭昭昭忍住心里的翻江倒海,道:“在上面撒一层灰,清扫一遍。”

千山应是,赶紧叫上他们去提灰,洒扫。

扫帚刷刷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楚。

地上的血与雪,化成了一堆脏污,再被清理干净。

待到雪积上一层,什么痕迹都赶不到了。

除了流进夯实的地里,失去亲人的家人心头,难以磨灭的伤痛。

天际,一点点由漆黑,变成了深灰。

天,终于快亮了。

谭昭昭立在大门外,洒了一身的雪花。她望着伤痕累累的大门,久久之后,道:“廊檐下的灯笼挂起来,春皤也别忘了,收拾好之后,都进屋去喝屠苏酒!对了,从今年起,大家过年都有利是钱,就是红封。”

忙碌了一整夜的千山等人,疲倦的脸上皆浮上了笑容。

不仅仅是钱,还有劫后余生的欢喜,以及女主人谭昭昭带给他们活着的盼头与希冀。

大门一时换不了,就如伤痕不会马上过去。

但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过年呢!

谭昭昭以前嫌弃繁琐的礼仪,在此刻,她想一件件,皆认认真真遵照着习俗去做。

回到后院,小胖墩已经醒了,他站在廊檐下,扭着头一个劲往外张望。

雪奴蹲在他面前,给他扣着风帽,神色慈爱同他说着什么。

“阿娘!”见到谭昭昭走进后院,小胖墩哭丧的脸立刻一变,高兴地喊了声,挣脱开雪奴,朝她飞快跑了来。

谭昭昭不由之主加快了步伐,将扑过来的小胖墩紧紧搂在了怀里。

小胖墩在她怀里蹭了蹭,一声声喊她:“阿娘,阿娘。”

谭昭昭不厌其烦一声声回应,柔声道:“下雪了,冷不冷,我们回屋去。”

小胖墩不肯放开她,侧着身子往后退,道:“我不冷,阿娘,你去哪儿,都要带着我。”

谭昭昭心里酸酸的,温声说了好,“等进屋去,阿娘给你红封,里面有钱哦!”

小胖墩仰着头,认真地道:“阿娘,不要钱,我只要阿娘。”

谭昭昭抚摸着他稚嫩的脸庞,昨夜他们大人尚且如此,他一个稚童,受到的惊吓可想而知。

小胖墩躲在黑漆漆的箱笼中,一声都没坑过。

谭昭昭既骄傲,又辛酸。

昨夜的长安城,不知有多少稚童担心受怕,从此亲人天人永隔。

雪奴脸盈盈立在廊檐下,望着他们母子俩,长长舒出了口气,仰起头,眨回了眼里的泪。

大过年的,哭哭啼啼作甚,忒没出息!

事不过三,她已经经历过了三次兵乱,还好生生活着,拥有谭昭昭这般死生与共的友人,这辈子,再也没什么会令她害怕!

这时,大门轻轻拉开,张九龄身着朱红朝服走了出来,清隽的面容,因着苍白,看上去仙风道骨,又温润儒雅。

大年初一,按照规矩有大朝会。昨夜的兵乱,朝堂上下应当一片混乱,张九龄身为尚书,虽不知晓外面局势,以他的性格,这时定不会躲避。

谭昭昭没有多问,笑吟吟见礼,道:“大朗,过年好。”

张九龄愣了下,随着她那样,叉手俯身还礼:“昭昭,过年好。”

小胖墩裂开嘴笑起来,学着他们那样,叉手团团见礼:“阿娘,阿耶,雪奴姨姨,过年好。红封呢?阿娘先前说要给我钱,阿耶也要给,雪奴姨姨,你也莫要忘记。”

大唐没有过年给红封的习俗规矩,张九龄与雪奴听到既然是谭昭昭提了出来,都一口应下了。

张九龄数了五个大钱给他,雪奴大方,干脆将身上的钱袋塞了过去。

谭昭昭想要学着以前父母那样,将小胖墩的钱哄到手里,借口等长大后再给他。

谁知小胖墩机灵得很,搂着钱袋,小短腿蹬得飞快跑了。

雪奴哈哈大笑,谭昭昭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