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峥虽败,却也只是败在远无胜算之上。
可你若问辛摩罗究竟杀不杀得了他,便是辛摩罗自己也得掂量掂量,为此痛下杀手会要付出多大代价。败王峥已是不易,杀他则更是难如登天,台上若不是辛摩罗,便哪怕换了苑观音、杜均常之流上来,想杀王峥这一稳若磐石之人,定也没有十足把握。
所以王峥开口认败,对辛摩罗而言就已意味着大胜,他散下神通,将形容狼狈的王峥从血河中放归,只是眼中仍旧怀有几分警惕之心,还未有彻底将之放过。
修士为在斗台上争得一胜,往往是费尽心机与手段,除非是彻底失了再战之力,不然就算是认败,也得小心谨慎对之,以免对方以退为进,凭认败之言求取不义之胜。
毕竟修道者不是悍将,而是个人,义与不义,倒很少有人会在乎。
但王峥在乎,他从血河中脱身,面色苍白一片,可丹田之内却仍旧称得上充盈,只待调平气息,未必不能再与辛摩罗一战。
“我败了!”他微微阖眼,似是长舒了一口气,随后洒然将手一挥,任由海龙虚影为对方所吞去,自己倒是伫立台上,有巍然不动之态。
待吞了虚影,辛摩罗便才将真元卸下,朗声大笑一句:“阁下磊落,却非月沧冯涧那般有小人心肠!”
众人不知当年冯涧因何身死,但看辛摩罗对他常有轻蔑讥嘲之意,便不由在暗中另做些猜测。唯有月沧门弟子闻此勃然生怒,在断夜飞山内忍不住破口大骂,只可惜这些怒火全然撼动不了辛摩罗半点,众弟子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坐上原属于王峥的位置,得享四周传来的羡煞目光。
而飞星观上,昭衍弟子瞧见王峥落败,心中自是为此有些遗憾。不过王峥未死,以他能力照样能在风云榜上位居前列,想到此处,弟子们心头的失落立时也消散不少,暗道,我派有杜均常、付娴等人物争夺首名,又得赵莼、池藏锋之辈后来居上,在此届风云盛会已算是风头无二,何故为此伤怀呢?
故昭衍一方虽吃败仗,飞星观内却仍旧一片欢欣鼓舞之相,而这般景象,亦是随着王峥击败风云榜第十五的一玄弟子何璇,将自己留在风云榜前列,而再度攀升到了极点!
辛摩罗移去前头后,风云榜后三十名的争夺,便开始逐渐变得凶残起来。
鸩荼勉强从接连两个强敌手中守下位置,却还是败在了第三轮邀斗之中,从第九十七名掉到了末位百名。
只可惜好景仍旧不长,她这一法身未成,而实力又远远不如赵莼、池藏锋之流的修士,在挑战者眼里无疑最易得胜的那一人,故见斗台上再度踏来一名未成法身的真婴,鸩荼便不自觉将戒心高高悬起。
那是个身量不高,体型还十分瘦削的女子,而今身着劲装,腰配太元弟子的符牌,身上却带着一股独属于剑修的锋芒。她太瘦了,以至于两颊微微凹陷,旁人一眼看去,先注意的一定是那双漠然无情的漆黑眼眸,而后才是她堪称寡淡的面容。
鸩荼微微抿唇,注意到了这女子的名字。
太元裴白忆!
这也是个像赵莼那般,称不上声名远扬的修士……
但法身真婴之外,也不乏有强悍实力之人,能够越阶而战。即便不算赵莼,不算池藏锋,光她知晓的真婴修士里,就还有一位这样的人物。
裴白忆出自太元,会是这样的天之骄子吗?
鸩荼屏息凝神,体内真元已然沸腾而起,但下一刹那,在触及裴白忆横扫过来的目光时,她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
在此人眼中,她是什么?
亦或者说,她周遭的末流真婴都算什么?
裴白忆的眼瞳黑得出奇,却又倒映不出任何人与物,掠过鸩荼等人身上时,好似未有把眼前之人当成对手那般,像是看见了花与草,看见了世间任何一个平平无奇而又毫无威胁的东西。
只一眼,鸩荼便感到无边羞恼直冲而上!
但她的血仍旧很冷,像兽物遇见了天敌,藏在羞恼之下的,更多还是一种令人心神动摇的惧怕!
假若对上此人,自己一定会死!
不光是鸩荼在做此想,身具末位的风云榜真婴都在内心有此哀嚎,他们不知道这样的畏怕来此何处,但莲台上的剑道中人却无比清楚。
位列第八十九的银海剑宗朱佑成,此刻望向裴白忆的目光中已是一片狂热。
剑心境!
能有此压迫之力,甚至让他身上剑意有几分阻滞,就必然是达到了剑心境界的强者!
他银海剑宗立派至今,尚还未出一名真婴期的剑心境弟子,可如今在风云盛会上,他却见识了不止一位有此资质的剑道天才,赵莼如此,池藏锋也是如此,更莫说那位列风云榜第六的一玄苑观音。
现下再添太元裴白忆,即让他朱佑成晓得,什么才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如今远赴风云会,方知大千世界人杰无数,银海剑宗与这广袤天地相比,实在太过渺小。
他心生澎湃之念,而斗台上的裴白忆也已祭出长剑,傲然指向风云榜第六十九!
一玄剑宗,郑赟!
郑赟是个身形伟岸的青年男子,五官端正,肤色微深。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