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正如吴玉秾所言,她出身旁支,又资质平平,多年以来虽勤勤恳恳,却终究得不了上头青眼,以至于手上商队的规模,也仅得五六只船,便哪怕在旁支之中,都算是实打实的末流。
而吴家宗族内,资质上佳者,当会被提拔至祖地中修行,余下者如吴玉秾这般的,则会被派遣至宗族底下的势力,着手于各般事务,以壮大主家,供养祖地修士。古往今来的修真世家大多如此,越是势力强大,则越是地位分明。
吴玉秾接手这只商队已有六十余年,可说是心血尽付。只是商队规模实在是小,她能向上支取的钱财更不算多,按族中规矩,她手下每只飞舟可配真婴护卫一人,多的便需要另拿钱财雇佣了。而因吴玉秾眼光独到,决断利落,初开始的那段时日也算进展顺利,几番盈利让她在族内出了不小的风头。
哪知没过多久,吴家在南地的货路,便都被另外一方势力给截走了,屡次争抢不成后,反还叫吴家在定仙、众剑二城所经营的商铺口碑大失,一时赔去不少资源,在城中屈居二流直至如今。吴玉秾手下商队因被归在南下一支,为此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再不复初时风光。
族中不肯将实力强劲的真婴护卫分派过来,她手中又无钱财可以雇佣更多闲散修士,故每次行商都是在冒险行事,久而久之,也便没有人敢资助于吴玉秾了。这也是为何,她要费劲心思讨好主家长老,好叫长老开口,让她分去北地行商。
那长老已是外化修士,因喜好豪奢之物,出行之时往往会乘驾各般珍奇法器,吴玉秾有幸见过几回,今却觉得那几件法器,都不如赵莼这只宝舟华美。她心知此物珍贵,自不可能开口向赵莼讨买,故只是询问此物的来历,以求找到那位炼制此舟的大匠。
凭她财力,想请动那位大匠怕是不大可能,可若能将此消息告知长老,以对方的豪迈性情,倒也可居一小功。
望见吴玉秾眼中期冀,赵莼却心无波澜,沉静道:“此舟乃同门前辈所遗,举世无二。”
“啊,原是如此,这倒可惜了。”吴玉秾脸上肉眼可见地现出一丝遗憾,当下也不敢继续追问,只长叹一声,默然抿了一口手中热茶。
如今她手下护卫因歹人来犯逃了不少,要想保下这诸多药材,却还得借赵莼之威,吴玉秾并不敢得罪了对方,便只唤着商队之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如意天舟的后面,自己言语之中则分外殷切热情,旁敲侧击地询问着赵莼的来历。
她这通心思,赵莼一眼便瞧得分明,却只道了个姓赵,遂就不肯继续多言了。
吴玉秾心知赵莼乃是剑道修士,故猜她去往众剑城,亦是如这诸多剑修一般,是为了登临万剑盟,慕求天下至强之剑法,故又斟酌着言语道:
“我看恩人也是剑修,此番去向众剑城,想来也为了那剑道圣地万剑盟。而我吴家正好也有几位前辈在万剑盟中清修,恩人若有此意,我当为恩人引见一番。”
赵莼暗暗一想,道自己初来此地,对万剑盟未必能有多少了解,假若能多打听些消息,想也可便于自己行事。这般思索之后,她便点了点头,在吴玉秾欣喜的目光中同意了此事。
见对方肯应,吴玉秾心中也顿时松了口气。赵莼对她毕竟有救命之恩,若不能报答一番,她亦是觉得良心难安,而除此以外,若能藉此为由与赵莼结交,倒也不失为一举两得之事。
吴玉秾心觉畅快,便又同赵莼说了不少事,例如吴家的通神修士之中,就有一位剑道强者,平日里都在万剑盟中修行,从不理会宗族事务,由这位剑道大尊影响,吴家之内走上剑道一途的修士并不在少数,为此,族中便在众剑城内辟了一座别府,每到一定期限,便会有长辈从万剑盟中归来,对这别府中的修士指点一番。
提及此事,吴玉秾顿又有些惭愧,因她在族中地位太过低微,想要引荐赵莼进入别府修行,只怕是可能性不大了。
赵莼对此并不在意,只多问了几句万剑盟之事,可惜吴玉秾也知之不详。
辞别之际,吴玉秾面色忽转凝重,正色言道:“还有一事须得提醒恩人,定仙城外的几名歹人怕是身份不大简单,恩人往后若要进入定仙城,便当格外小心。”
真正的劫匪盗贼往往不会在城外行事,而会选在荒山僻岭之处动手,这是为了避免让商队发出消息,叫城中接应之人前来搭救,所以那些在城外劫船的人,可能早就与城中势力有所勾结,甚至本身就是城中势力所豢养的爪牙,故才敢大张旗鼓杀人劫船。赵莼动手杀了这些歹人,却不知道有没有被其身后势力盯上,吴玉秾此言,也是在担心这一点。
闻言后,赵莼眉头轻皱,道自己往后会注意此事,这才点头送走吴玉秾。
等如意天舟疾驰半月,万里无云的碧蓝长空之中,竟是出现一点黑影。
赵莼纵目远望,见那黑影原是一座巨大的悬天之阁,正中塔楼极为高耸,几与天公试比高,而四周殿宇连绵不断,犹如巨剑之柄,格外聚得一股恢宏气势,此些殿宇通体雪白,在天光之下,好比一条霜雪覆盖的山脊,泛起层层寒意。而中间被殿宇所环抱的塔楼,却在金阳光辉下,呈现出一种陈旧深沉的黑色,望而有古朴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