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延崇鹤发童颜,形貌俊伟,即便端坐上方亦显得壮硕如山,两道长眉下眼含精光,却叫寻常人等不敢目视于他。随一呼一吸,又仿佛有雷音咋响,充斥此间,抬望去,便觉滔天气浪澎湃而来,一时内心凛然。
他看赵莼前来拜见,顿时便向下投来一道审视的目光,亦不需开口说话,便叫后者肩背一沉。
二人虽久未现身宗门,可对门中之事也算有所知悉,掌门仙人所谋甚大,初时奚、梁二人也对此颇有异议,只后来知晓七星尺已然被人取出,此事便早就木已成舟,这才不得不改了想法。又说一元冥水大阵能破的原因,赵莼只怕要拿下首功,即便梁延崇也不得不为之侧目,不禁要看看此人与那其它弟子究竟有什么不同。
这一眼落下,他目中也有了满意之色,嗯过一声才道:“不错,的确是比当年的斩天还要胜过几分……你如今人魂已成,另外两魂可有门路了?”
到底是门中小辈,兼又为剑道中人,破除大阵乃是封时竟的主意,此人亦不过是撞到对方手里了,梁延崇心中暗叹,自不想年轻一代的弟子被搅入其中,可惜如今为时已晚,他亦不得说个什么。
赵莼埋首不动,声音倒是平稳,回话道:“弟子有幸观得陈族剑经,如今已取移剑炼魂之法,炼了三阳三阴两种剑煞出来,只待往后修行能够化用一二,借此破开境关。”
梁延崇闻声颔首,赞同道:“陈族剑经也是祖师所传,此法倒是可取。”
另一侧,奚枕石缓缓睁眼,竟是目如琥珀,流光宛转,只看她相貌不见有多秀美,可称一句眉深目阔,沉静如渊,然而开口之时,又似珠落玉盘,清亮悦耳:“我二人久在盟中,已然是多年未回宗门了,今日你携掌门仙人的旨意来此,就不知是有何大事要传?”
赵莼倒是想直接开门见山的,可惜她身为小辈,面对仙人问话更没有闭口不答之理,也好在奚枕石开口提起,叫她能够顺势拿了符诏出来,回道:“掌门有令,要弟子亲自将此符送到两位仙人手上。”
便看奚枕石大手一挥,那符诏就化作一道白光直直向她手中落去,其握住此符一语未发,只目光垂下,仿佛是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随后才拿了符诏递去梁延崇手里,而后者也不细看,当即卷袖收起,便等着奚枕石发话了。
一来一去间,倒叫赵莼觉察出了些许端倪,好似奚、梁两位剑仙之中,却是以奚仙人为话事之人。
她也不与赵莼交待更多,得了符诏便已然心中有数,点了点头道:“此事我二人晓得了,你若无什么大事,近来可留在万剑盟中修行一段日子,圣堂之中自有剑经剑法供你观摩,当要勤苦修炼,早破境关。”
说罢,又抬起袖来屈指弹出一道清光,落至赵莼手中即化作一枚小令。
“再有要事,可去寻谢摘元一见,你与他应当是见过的。”
赵莼依言拜谢,才听奚枕石嗯了一声,摆手令她退下。
即便不看符诏内容,她也能揣测其中之事多半是界南天海有关,奚、梁二人久在此地,对天海的了解或许还在掌门之上,有这两位仙人压阵,便是天塌下来自也有人去扛,何况奚枕石不曾过问于她,想必自己在这当中也作用不大了。
赵莼退出大殿,心下顿时长舒口气,又念着自身剑魂境界已成,持有的剑令也须更改,此之后,倒是能往圣堂一行了。
而待赵莼退下,梁延崇方拿了符诏细细一观,看下其中内容后又不觉皱紧眉头,心中大为震动。
他是知道掌门要解破此阵留下后手,却不想对方动作如此之快,竟赶在寰垣动手之前就把界南天海掀了个天翻地覆,如今一元冥水大阵只剩下最后一件玄物未破,俨然是与纸糊无异了!
看他面色如此沉重,奚枕石却淡淡一笑,将手落在案上一敲,言道:“延崇何必担心,掌门仙人既敢如此行事,就必然会有制衡之法留下,如今大阵虽已残破,可我等还有祖师遗剑在手,却不是旁人能够轻易撼动得了的。”
念及祖师遗剑,梁延崇这才稍稍缓了神色,却仍旧叹气道:“只怕动手太快,会有些惊动了太元等派……”
“便拿寰垣来讲也是一番说法,何惧太元等派如何做想?”奚枕石转了转眼珠,倒没有太过担忧,“石汝成想借生死功行簿重序此界势力,掌门亦不过顺水推舟罢了,如今我等都在棋局之上,真要到了那等不可逆转的时候,掀桌推盘也不过必然之事。寰垣寰垣,石汝成的指望可未必就在此人身上。”
梁延崇只是沉默,便收了符诏起来,才开口言道:“如此,我也好知会程道友一声,。”
奚枕石微微抬手,笑道:“无需说得太多,她自会明白我派用意的。”
话到此处,才念起今日前来传话的弟子赵莼,不由暗暗点头道:“此子倒是不错,也不知天海现此异象,会否对猎云台的出世有所影响,要是为此误了大道魁首之事,倒也可惜了。”
遂又感叹了两句时也命也,就不再去为一名外化期弟子分神了。
至于其口中尚算不错的弟子赵莼,眼下才刚刚拿了两仪剑令在手,终是能够凭借此物进入圣堂的第三层了。
她对弟子一向看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