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擒鹤负手立于此间,虽一向是有温和随性的名声在外,此刻脸容之上的神情却不见有多少洒脱。
不过这也怨不得他,毕竟近来几场龙气之争的对手皆不是那无名之辈,从月沧门的阮司盈再到伏星殿那两位魔婴,纵是棋差一着败于他手,却也实在损去了他不少心力,叫他眉宇之间显露出不少疲倦之色。
然而见了面前这人,周擒鹤又不得不端正了神色,颇是凝重地看向对面女子,论起心中提防警惕,已然不输于先前面对阮司盈时。
少顷,周擒鹤神情稍缓,竟不觉在心中起了些讶异。说来他这一辈的弟子,扬名天下都已是数百年前的事了,宗门之内有六大世家争锋,个中拔尖的无疑就是他与萧麟,剩下姜明信等人虽亦是实力不凡,却到底还是差了几分本事,只是说到那六族巨子时,才会将六人列于一处罢了。
平心而论,他自不认为姜明信之流能与自己相比。
是以出了宗门,纵观天下,便应是昭衍门中的袁徊月、一玄剑宗的谢净,方可称之为劲敌。
再如苑观音、池藏锋等弟子,眼下虽成了气候,然在袁、程之流面前,却仍是资历浅薄的后辈人物,尚且不足为患。
只是还有一人,却不仅是周擒鹤时有听闻,便连同其背后的族老们也颇为留意此人。
他默然注视着眼前女修,只觉其通身上下并无多少特别之处,一样如剑修般锋芒毕露的气势,却又有喜怒不形于色的平静,便是有重重云海相阻隔,也能使周擒鹤将那将四百余丈的龙气看得清清楚楚,并为之心惊不已!
想他一路到此未尝一败,却不过只有龙气三百六十余丈,与这面前的女修尚还有四五十丈的差距,难不成此人连一个强敌也不曾遇到?
周擒鹤缓缓吸了口气,这才忆起动身之前族老那句话来——
“如遇赵莼,当诛此人!”
却连袁徊月、谢净等人先后出世时,族中都甚少会选择这等冒险之法,何况那赵莼还是亥清大能的关门弟子。
细想时,对面那人已是徐徐开口道:“可是太元道派的周擒鹤周道友,在下有礼了。”说罢端袖稽首,倒是很有几分客气,并看不出传闻中的冷傲不驯来。
周擒鹤心头一惊,连忙回了个礼,道:“道友客气。”
须臾后又问出心中疑惑:“不过贫道记得,你我二人之间似乎不曾有过谋面。”
话音方落,却止不住地有些懊恼,感叹此话说得愚蠢,因他自己也不曾见过赵莼,眼下亦是能够认出对方来,此前赵莼若有意想要打听六族修士,眼下识得他面容便也不算奇怪了。
赵莼点了点头,随意地抖起袖袍,一边笑着言道:“先前与伏星殿的屠阳道友交手时,有幸听他提了两句,说是与周道友打得不甚痛快,故才托我转告一声,想在这龙气之争结束后再与道友斗上一回。”
屠阳即是此代伏星殿中最有望争夺大道魁首的弟子,其与胞弟屠荣并称魔婴,乃是伏星殿取了天外异血所诞育的一对双生子,便凭着这血脉之上的优势,修行门中魔典即可谓一日千里,绝非寻常人等可比。只是双生之子虽生于人腹,却到底身怀异血,便不仅是外宗修士颇有微词,就连门中长老亦多视其为宗门隐患,并在这屠家兄弟尚且弱小之时,多番提议要杀死二人。
好在掌门项循力排众议,便将这兄弟二人收在殿内抚育,甚少在外行走,这才能使屠家兄弟有了今日。是以传言有云,这屠阳、屠荣两兄弟在门中谁人的话都不听从,也唯有掌门出面才好制得住他等。
故也养就了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赖性情,叫周擒鹤一听到这屠阳的名字就头疼不已。
便连赵莼这话,也完全是屠阳做得出来的事情!
因此他脸色沉下几分,微微颔首道:“原是如此,贫道记下了。”
先前他与屠阳一战时,的确是寻准了对方一个小小疏忽,这才逆转局势取下胜来,不料这般景象却让屠阳输得极不甘心,临去时还一脸怨愤,口口声声叫嚣着要让自己晓得他的厉害,周擒鹤便只是蔑然一笑,未曾对此做多理会,岂知屠阳竟会寻到赵莼面前交托这番狠话,当真是叫他颜面扫地!
不过……
周擒鹤目光向上而易,不动声色地将赵莼头顶那搅弄云海的龙气打量一番,便不由暗自思量道,那伏星殿的屠阳可不是什么气量宽宏之辈,他却不管孰强孰弱,如若不能让他服气,就是捅破了天也要来与你纠缠,此番却肯委托赵莼前来传话,岂不是真让她给打服了心气?
他敛下眉来,心中不知嘀咕了什么,再抬眼时,已是一片凝重戒备之色,言道:“屠阳道友那事不必急于一时,眼下这番交手,便还请道友赐教了!”
如若连屠阳也可轻易胜之,便怪不得族中长老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他这边才放话出口,那厢赵莼就已站定身形,只是稳住龙气不动,并未曾立刻攻上前来,反是周擒鹤先发制人,骤然将那雷云聚起,落下一片电闪雷鸣,天罗地网,一道一道向龙气劈打下来。
而这三十六部天罡神通中,亦有一门鞭山移石之术,可鞭笞山岳,缚移万石,此刻遭他施展出来,却是有那满天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