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两百十五 祸水东引(1 / 2)

周擒鹤僵立原地,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凝望着自身龙气荡散云天,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其嘴唇微微颤抖,袖下双拳更捏得死紧,如不是看着赵莼的龙气已调转方向游回原处,他怕还是不能接受这骤然逆转的结局!

许久,周擒鹤才垮下脸来,拂开衣袖道:“这如何可能,这如何可能!”

然而他也清楚,这龙气之争绝不是他等修士能够做下手脚的地方,赵莼既能斩断他的龙气,就意味着对方手中的确是有了破解正立无影之术的法门,再回想到近几日赵莼皆在冥想参悟,便只怕今日结果的一大原因就在这里了!

“参悟神通须得全神贯注,又岂是几日功夫就能做到的,何况她看似是在凝神入定,与我僵持不动时,分明又放了心神在——”周擒鹤念头一顿,恍然间,却仿佛听见周治的话语临于耳侧,不过那话说得并不肯定,显然也是对方的一番怀疑。

其中之事,便要说到从前的一个传闻了。

有说身怀双神者,为千古罕见的大灾厄之人,但凡出世,必有陨灭万生之劫。此话虽已久久不在修士中流传,然却被镇虚神教奉为圭臬,周治也不过偶然从几位大能修士口中听来。

那几位大能都已是太元门中声威赫赫的人物,不过是因提及亥清,方才顺水推舟讲到赵莼这一小辈,便说到赵莼拜入亥清门下之时,曾有镇虚神教的使者前来,即是怀疑那赵莼就是将要引来劫难的灾厄之人。可惜有亥清在此,又处在昭衍地界之内,最后结果自然不了了之。几位大能修士纵有疑心,却也在昭衍放出裂神之术后,逐渐淡了此事。

然而周治却将其放在了心上。

他便一心以为这裂神之术就是昭衍为了遮掩此事而放出的,又偏偏是那赵莼横空出世之后,才有了寰垣现身,二者即便没有关联,也不能为赵莼就是身怀灾厄一事开脱!

是以他献言族中大能,务必要先杀赵莼以绝后患,哪想对方却忌惮重重,反倒还叮嘱起他莫要轻举妄动,只说门中早有安排,此事绝不能操之过急。而周治虽得了吩咐,心头忧虑却怎样也无法卸下,周擒鹤为他看重,你来我往间,自然有被他嘱咐过其中隐秘。

从前他不以为然,倒不觉得这世间会出现身怀两枚元神的奇人,如今看来,治长老或许也并非是杞人忧天!

周擒鹤敛下惊容,心头暗潮涌动,此刻按下落败于人的不甘,方知他心中升腾而起的竟是一片窃喜与快意。

他缓缓抬起眼来,透过逐渐聚合的云海看向赵莼已然模糊的身影,阴冷如蛇的目光像潮湿的海雾,隐在松开的眉头与平放的嘴角。

此人若真如治长老所说,只怕等寰垣一事了结,上头之人就容不下她了!

正座之下,诸修士皆一片寂然。

萧平愈敛容屏息,虽是眼睁睁看着周擒鹤败在赵莼之手,眼下也没了出言戏谑的心思,至于周治,那更是脸色铁青,一语不发,连带着几位周氏一族的长老也尽皆无话,观其面上神情,便也是愁闷居多。

“好!好一个赵莼!”萧应泉用力拍击双手,竟是冷笑两声,垂下目光如剑,讥讽道,“却不知我派弟子已然无用到了这般地步,既如此,当初又何必夸下海口,将那大道魁首视为囊中之物,可笑,实在可笑!”

他虽是小儿相貌,此刻勃然大怒起来,底下众人却不禁面露惊骇,连忙起身告罪,尽称无能。

然这却消不了萧应泉心头火气,只见他冷眼横来,直把周治盯得身躯一晃,扑通一声跪倒下来,急呼道:“长老,弟子无能确是有罪,可是那赵莼身负灾厄,必也有大气运加身,且不过放任她成长了数百年,就已有了今日气候,如若再叫她夺了大道魁首下去,来日我等怕更是难以自处啊!”

周治话锋急转,趁着萧应泉眼神凝起之际,便又迅速向前膝行两步,继续言道:“长老,晚辈却非信口开河,而是那赵莼出身古怪,偏是她所在的那方小界生了魔劫,继又牵扯出了寰垣一事,当年镇虚使者亦是有怀疑过她,不过是惧于亥清凶威,这才不敢下手罢了。便不瞒长老,擒鹤动身之前晚辈就早有嘱咐,要他与赵莼斗法时切记小心,此中真假,待他回来一问便知!

“长老!既知那赵莼有害于天下人,何不除之后快,也免得再生祸患!”

这周治说话也算是机锋十足,实则他早知这等事情连镇虚使者都试探无果,仅凭借周擒鹤的能耐定然也无法做到,是以嘱咐周擒鹤试探是假,要定了萧应泉的心思,免得受到对方迁怒才是真,至于往后此人问起,他也的确嘱咐过周擒鹤小心赵莼,后者更是知情之人,亦对此说不出假话来。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萧应泉听得这话后却反而敛下神情,随即颇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哼笑道:“你倒是会祸水东引的,起来吧!”

至于是否要除赵莼,萧应泉却未置可否,仿佛一切自有主张,神情亦较先前和缓许多。

周治目珠一转,默然起身坐了回去,心头竟忍不住有些打鼓。

看萧应泉此番神态,门中怕当真对这赵莼还有安排,他欲要周擒鹤先行下手,恐怕是会有坏事之嫌。

外界波谲云诡,天海内却称得上一声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