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国庆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内心做着挣扎，然后很小声地说：“我母亲，让我什么都不要说。”

“那是因为你母亲是打算自己认罪，是打算替你承担。”于淼淼在一旁说道：“即使你逃到了国外，良心上会过意得去麽？”

“我也不想的。”于国庆终于抬起了头，说道：“我当时只是一时冲动，脑袋没转过来。”

听见于国庆这样说，韩昀跟于淼淼两人都松了口气。随后于淼淼问：“能说说当时的情况么？”

“昨晚，我正在自己房间打游戏，差不多十一点左右，手机突然响了，我一看，是父亲。本我没想接，第一遍我挂断了，第二遍也挂断了，他连续打了二十几次，搞的我游戏也没玩好，就接了起来。我本想指责父亲没完没了地打电话干啥，接起后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电话里我父亲含糊不清地说‘儿子，我对不起你，财产爸爸全给你’之类的。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后来我问他在哪，他告诉我了，说是在潭水河大桥下面呢。”于国庆停顿了下，继续讲述：“我当时想的是他喝多了，在河边儿逛，别在掉下去。然后我就穿衣服出去了，当时继父跟母亲也在自己卧室睡觉。我自己拿钥匙打了辆车过去。”

韩昀跟于淼淼没打扰于国庆的讲述。

于国庆轻轻叹了口气：“我见到父亲，父亲见到我很开心，把我抱了起来，给了我一瓶酒人，让我陪着他喝点。我知道父亲患了重病，就劝他别喝，可他不听。喝酒时，我问他为什么把我自己扔在医院走开了，他对我说了那件事。就是我不是他亲生儿子那件事。我当时听了后十分震惊，随后他又说都是报应之类的。我问他，那我是从哪儿来的。他告诉我，本来是打算把我卖掉的，结果阴差阳错，我母亲抱错了。其实我本来就对父亲有恨意，你知道初中的时候我们班同学都管他叫什么么？鸡王。”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外号？”于淼淼疑惑。

“因为在小学的时候，我有几个很好的朋友，那几个小孩也经常上我家来玩，可是父亲却暗地里让他们偷拍，还说到时把偷拍的视频拿过来，他们想要什么就给他们买什么。到了初中，父亲几乎渗入到了我们学校，很多人为了换取零钱，都会帮他拍视频，都是那种不雅的视频。所以他们叫我父亲鸡王。我在同学面前从来抬不起头来，有一次我跟父亲急了，可是父亲却说，不用别人瞧得起，赚钱才是王道。有的视频，陆续流传到了网上，被人看见了。我记得很清楚的是，有一个我们班的女生，突然有一天说是我毁了她的人生，然后直接从窗户上跳了下去。后来有人说，她的视频，在学校男生中传阅，后来跑到了网上。等于是我父亲，间接害死了她。”于国庆抬起头说：“那时我就开始恨父亲，可是我无能为力，不过我知道母亲并不知道父亲在靠这个赚钱，所以无意间把这件事透露给了母亲。不出所料，母亲提出了离婚，当时我很开心。这些年，我逐渐走出了父亲带给我的阴影，继父对我也很好。”

“所以得知你不是父母亲生儿子，加上以前的种种，让你一瞬间产生了恨意么？”韩昀问。

于国庆轻轻点了点头说：“关键那时父亲一口一句白养我了，不是亲生的，也不能捐个肾给他。他还告诉我，他还有点钱，差不多几十万，全给我之类的。我想，除了恨意，可能这笔钱也是我杀他的一个目的。因为我一直都想去国外进修，可是继父家，包括母亲，都没有这笔钱让我去。”

“看样子于世杰的这笔遗产，让你下定决心的。”于淼淼说。

“当时父亲拿出了农药，他跟我说，他原本是准备好了的，说会喝下农药，否则或者，剩下的日子也只会在痛苦中，可是我去了，他突然就又没了勇气。”于国庆低头说：“他想把那瓶农药扔了，被我拦了下来。然后他继续喝酒，最后的烂醉如泥，躺在地上睡着了。我拿着农药犹豫了好久，或许你说对了，让我最终下手的，是那笔钱。”于国庆深吸了一口气：“我上学的时候，跟几个伙伴玩游戏，就是我把双手压在对方心脏的位置，突然使劲儿，便会有个短暂昏迷的效果，而且外表看不出来伤。所以我压在父亲身上，用双手压住了他心脏，突然使劲儿。本来他还打呼噜，突然间就好像没了呼吸，我赶紧打开农药，喂给了他。”

“然后呢？”韩昀问。

“然后我把农药扔在一旁，就跑了。”于国庆说：“我跑到桥上，没敢打车，就一路跑回了家。可能是进屋开门的声音太大了，继父跟母亲走了出来，我当时也很害怕，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母亲觉得既然事已至此，让我别担心，先回屋。母亲觉得，如果父亲真死了，很可能用不了多久，警察就会找上门。次日早上，吃早饭时，母亲告诉我，如果有警察找上门来，见机行事，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昨晚也没离开家。”

“手机呢？”于淼淼问：“于世杰的手机呢？”

“我拿回了家，被我母亲砸碎，然后顺着马桶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