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昀怀疑用红色圆珠笔标记的这首诗的几句话，是三十年前由王震强标记上的。那个雨天，作为志愿者的王震强去了城中村，遇见了郑娟儿……刚才在楼上沈怜说，自己与王震强是从小相识，或许是真话。因为韩昀想起，第一次见到王震强时，他的一段描述。

他说过自己曾谈过一个女朋友，女朋友以为王震强疯了，因为王震强想自己出了这笔对周生家庭十分重要的钱。这件事的结果便是分手，原本要谈婚论嫁的女朋友一气之下收拾了所有东西，离王震强而去。在他的描述中，他当时有了个很伟大的想法，不想让女朋友承受不该承受的，所以才没有去乞求复合，将女友重新追回来。

假设王震强当年的这个因不理解他的付出而分手的女友，就是如今沈怜的话……那当王震强去往城中村，见到郑娟儿又会如何？

前女友离他而去，可眼前却有个跟他女友长相如此相似的女人。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女人不仅早就结了婚，还经历了丧夫，独自抚养孩子，每月靠几百块钱度日，生活艰难。一方面是对郑娟儿的恍惚，一边是对现实的处境。

王震强肯定不会选择一个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即使她与自己前女友十分相似。可他却可以假意喜欢，从这女人身上得到一笔钱，转头追回前女友。若档案无误，沈怜三十年前父母双全，自己也是黄花大闺女，还上过技校，家境最起码应该不会比郑娟儿的处境差。

选谁？一目了然。

可如今沈怜父母也已不在，想要证实当年的事儿，想必不太可能了吧？不过假如几件事的节点能够对得上的话……韩昀试着整理下时间线。本身就家境贫穷的穷小子，赚不到什么钱不说，还一头扎进了公益事业里。心有远大抱负，可女友的不解，亲朋的劝说，即使抱负远大，也会被浇灭。

再加之女友的离开，恐怕更让王震强崩溃吧？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而这时，却让他遇见了郑娟儿母子，然后一个想法就如同种子，种在了他心里，只是种下这颗种子的，不是善念，而是邪念。郑娟儿失踪，尸体尚未被找到，当年周生明明住在城中村，却从北都郊外的某座荒山上醒来，据他描述是从山崖掉落失去记忆，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穿过整个北都去往郊外爬上荒山，还畅通无阻，没被任何人拦下，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那答案很可能就是王震强趁着那天郑娟儿身体不舒服在屋里睡觉时，引周生出来，将其带到荒山。本想杀人灭口，却不料周生命大，活了下来，但却失去了记忆。

而后他又装作老好人回到城中村，安慰刚刚丢失孩子的郑娟儿，并将其骗离了城中村。那时王震强不可能杀了郑娟儿，因为这个人对他还有用，提取出慈善资金的流程中，她必须还活着才可以。韩昀不太敢继续想下去了，他拿出手机，找到古自成的电话拨打了过去。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韩昀直接问道：“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说。”古自成简洁地回道。

“我想要知道当年王震强当志愿者时所住的住址，你们曾在一起，我想你提到的那位老师应该知道吧？”韩昀深吸口气：“可否帮我问问。”

“可以。”古自成说：“等我消息，很快。”

电话挂断，韩昀靠在亭子里的长椅上，心想，虽然过了将近三十年，但王震强当年所住的房子，应该还有些老邻居在吧？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打听出些事来。

等了差不多五六分钟，微信响起，古自成发来了语音消息。将其点开，他说道：“南成道有个旧摊市场。从那市场穿过去，后面有个小区，应该没有名字。志愿者工作结束后，当年我老师曾去王震强家喝过酒，这是当时他走的路线。从市场后门出去，正对着那个楼的三单元，二楼，212。王震强跟我老师说过，那里是他父母的老房，老两口走后，他就住在那边。”

“三十多岁父母就去世了？”韩昀有些好奇发微信询问道。

“好像是他父母生下他时就属于晚育，母亲落得一身病，没几年就去世了，是父亲把他带大，供去上学的。毕业后没多久，父亲也操劳过度，脑出血死了。”古自成解释道：“这都是刚才老师跟我说的。当时听见这些，我老师还觉得他挺不容易，后来得知有人要开聋哑学校，都是这一个圈儿，消息互通，他就跟对方推荐了王震强，就是现在王震强所在的聋哑学校。”

“原来如此。”韩昀回了句，随后起身，走出鸿霖宛苑，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上去后直接对司机说道：“师傅您知道南成道上有个旧摊市场吧？”

“旧摊市场？”司机疑惑：“这我还真没听说过，是去那边？”

“恩。”韩昀回答。

“那我帮你问问。”司机将车启动朝南城道那边开，路上用对讲机询问道：“有没有人知道南道那边的旧摊市场？”

片刻功夫对讲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