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吗?
林老爷真心觉得不至于。
林长远已然崩溃, 抱着父亲的胳膊哭道:“彩云算是儿子的解药,如果要是让您知道儿子有这种容易被人控制的隐疾,绝对不会把家业交到儿子手上,是不是?”
林老爷没法回答, 顺着儿子这个思路想, 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他在昏迷之前, 人才四十出头, 正直壮年,别说还有那么多的儿子,即便是没有儿子, 他也可以将孙子养大, 再活二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你可以……可以跟我说……”
林长远苦笑:“爹, 儿子不敢呀。刚才我就跟你说了, 那一群庶出弟弟都很不老实, 平时就爱挑衅我。真让他们翻身做主, 儿子肯定要完蛋。到时儿子的妻儿还有母亲,全部都得仰人鼻息,说不定连命都留不住。儿子没有其他的选择, 爹,你可以原谅我对不对?”
林老爷只是想骂人,他胸腔很痛, 呼吸越来越艰难,每吐出一个字, 几乎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不是怪病!算计……”
他的意思是,儿子是被人给算计了。
林长远一开始也以为自己被算计,但这么久以来, 愣是没有找出丝毫中毒的端倪。
“儿子没有中毒,娘为我请了许多大夫,都是同样的说辞。只有彩云留在儿子身边,儿子才不会痛。而你绝对不会允许儿子出门谈生意,身边还带着个妾室……如果您不倒下,到时一定会训斥儿子,会对儿子失望透顶,转而去扶持儿子那些不老实的弟弟。是也不是?”
林老爷说不出话来。
儿子的话不算是错,彩云这样的丫鬟带着出门做生意……如果是清白之身还好,偏偏她嫁过人,还生了那么多的孩子。到时肯定会让儿子被人耻笑,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而儿子又一定要留着彩云,父子俩起争执是必然。
他张了张口,本来还想说话,可张口只有黑血冒出,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目光落在楚云梨身上,对上女子那沉沉的眉眼,他顿时恍然大悟:“是你……”
太过愤怒,加上回光返照,林老爷猛然抬手,狠狠指着床前的女子。
但只一下,他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臂垂落,瞪着眼睛就那么去了。
楚云梨笑了:“老爷说笑了,公子发病的时候,我还在那偏院里关着呢。”
林长远听到父亲那两个字,心里本来还有些怀疑。听到这话,瞬间就没了疑心。
彩云被关在偏院,从早到晚只能见到两个人,那两人还都不会偏向她,这样的情形下,彩云不可能拿到药。
还有,彩云在陈家长大,要是会毒术,陈卫丽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
如果彩云不会毒术,那她的药就只能去外面买……说得难听点,林长远顶着林家主的名头,想要买这些乱七八糟的药一时间都找不到明路。彩云一个府里长大的丫鬟,出门的次数都少,怎么可能买到?
退一步讲,就算真有这种药,林长远从十岁出头就在外面做生意,平时也去各家赴宴,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他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他更倾向于是父亲绝望离世时,故意说这话挑拨他和彩云之间的感情。
如果他怀疑了彩云,彩云肯定不会老老实实留在他的身边。如果彩云和他作对,他一天还得做生意,哪有精力应付?
“爹,你可真是我亲爹。”林长远说这话时,语气里满满都是对父亲的怨气,“若您真的疼我,真的足够偏爱我,我也不会对你下狠手。”
林老爷已经听不见了。
不过,林长远明清楚的知道,父亲对他已经够好,在他身上花的精力远远超过了其他的弟弟。
他如今也是当爹的人了,后院的两个女人给他生了两个孩子,他对两个孩子的感情不一样,但也有相同之处,两个孩子都是他亲生,即便是因为孩子母亲的缘故他不乐意和孩子太亲近,却也不会眼睁睁看孩子被人欺负死。
到了选少东家时,他首选肯定是儿子,但要是儿子不成器或者是对他不孝,陈卫丽生的那个女儿也不是不可以培养。
这样的想法放在父亲身上也是一样……父亲确实是属意他做少东家,但若是发现他身上有大瑕疵,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他另选其他人。
林长远心中很是悲痛,趴在床前默默流泪,伤心了一会儿,他勉强打起精神,正要吩咐下人准备后事,就听到外头有凌乱的脚步声。隐约还听到下人在请安。
他心里一惊,霍然起身,从窗户看到了外面的情形。
确实有人来了。
是林夫人。
林夫人带着一群丫鬟和婆子急匆匆赶回,在门口打发了所有人独自进门。
她一眼就看见屋中变了样子,内外间之间的屏风被人挪走了 ,站在门口就能看到床上情形。她一眼就看到了睁大了眼睛的林老爷,还有床边地上三四条黑漆漆的帕子。
林夫人踉跄了一步,扶住桌子稳住身形:“长远,出什么事了?不是说你爹醒了吗?怎么地上这些帕子都是黑色?有人对他下毒了?”
林长远不想承认自己弑父……但是不说不行,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