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妙菱重新用手帕遮住自己的脸，倒不是怕人认出来，就是有人认出来，他们也不敢认是她。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那个叫秋娘的告诉我，我是被别人卖到这里来的，可我也不知道是谁卖的我。”

眼前的女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我也是这样不明不白过来的，我说我是胡家的小姐，贵妃娘娘的侄女，让他们送我回去，可是没人相信。”

她忍不住流泪，一把抓住了何妙菱的手：“可你认出我来了，是不是？”

“你叫什么？”何妙菱看着她泪眼婆娑的眼睛。

“我，我叫……胡玉蝶。”胡玉蝶哽咽地说道。

何妙菱翻阅过有关胡家的名册，的确有个叫胡玉蝶的姑娘，在四年前随家人一起拜佛的时候，失足掉下山崖。

可现在胡玉蝶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摔下山崖是假，被人卖了，是真。

“呜呜呜。”胡玉蝶在绝望的时候，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脑子真的出了问题，她根本不是什么京城胡家的小姐，她就是花船上一个倚门卖笑的花娘。

这个姑娘却认出她来：“那，你是谁？“

何妙菱却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

胡玉蝶一愣，随即立刻松开了何妙菱的手，眼里露出警惕来，她上下打量着何妙菱，忽然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为何你安然无恙，那些男人……没有对你做什么？”

“你竟然还能在船上随意走动？”

何妙菱就摇了摇头：“我运气比较好，被一个叫三爷的贵客给看中了，他包了我三天，让我可以在船上随意走动，别人也不能碰我。”

胡玉蝶心里忍不住闪过一丝妒忌：“你命可真好。”

何妙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命好？命好会被卖到这里来？三天后，我又会怎么样？”

胡玉蝶脸上有些尴尬，带着同情，又有一丝幸灾乐祸地说道：“不管你从前是怎么样娇贵的身份，到了这里，都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由着那些臭男人摆布了，到时候，咱姐妹俩一个样儿。”

何妙菱无言以对，这算什么？

这就是人心底的阴暗面，我倒霉的时候，见不得别人好，别人跟我一样倒霉了，我心里才会觉得舒服，甚至还愿意跟她做朋友。

“你就没想过求救吗？“何妙菱问道。

这傻乎乎的问题，又取悦了胡玉蝶，她冷笑一声：“离了这里，我又能到哪里去？我没有证明身份的文书，又长得漂亮，到了哪里，都是那些人牙子眼里头的好货，不知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

“那，就没有有钱的大爷愿意赎你出去？”何妙菱想着。

花楼里的女子，若有男人愿意替她们赎身，从此可以清清静静的过日子，也是她们最好的结局了吧。

“你可别做梦了。”胡玉蝶直接忽略自己曾经有过这样傻的想法过，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她：“你当来这里的男人，能有几个好的？”

“从前，也不是没有男人把里头的姑娘赎出去，结果呢，被家里的母老虎发现了，划花了脸，捆起来就卖到低等的暗娼里去，什么样的泥腿子都有，还不如这里呢，至少干净，客人表面有涵养，吃的住的都好。”胡玉蝶这明显是破罐子破摔了。

摆弄着自己妆台上的那些成色其实一般的首饰，脸上的表情意兴阑珊：“情况好点的，又怎么样呢？成了那些爷们家里头的家妓，同样要替他们招待客人，生的孩子也不被承认……”

等于是说，到了这里，这辈子都算完了，不要想着还有另外的出路。

何妙菱越听，越觉得窒息：“若是叫我知道，是谁胆大包天敢卖了我，到时候，我一定叫她好看。”

胡玉蝶疑惑地回头看她：“你以为你还能从这里出去？”

何妙菱神情坚定：“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胡玉蝶就嘲笑起来：“那，好啊，我等你的好消息了。”

何妙菱就问：“你，难道不去跟秋娘告密？”

胡玉蝶脸上就露出好笑来，顺手将自己手上的一支玉簪塞给何妙菱：“我怎么会告密呢，若是你真的命好，真的逃出这个地方了呢。”

“好妹妹，出去了，就好好过日子，这根玉簪算是姐姐提前给你的贺礼。”

说完，她扶着何妙菱的肩膀，将她往外推：“不过，姐姐还是好心告诉你一句话，等出了这个地方，自己想办法花银子再买一个身份，找个男人踏实过日子吧，别想着回家去了，你就是回去了，你家里人也不会认你的，回去不是生路，是绝路，懂吗？”

她含笑关上门，将何妙菱挡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