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僵持了两日,邬翠翠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先前以为这场人祸不会持续太久,她为了避免引发混乱,甚至于没有派人赈灾,然而当下这般局面,再不赈灾,只怕真;要饿死人了!
她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也不够周全,所以特意去向王侍郎和有经验;命妇们请教。
王侍郎心灰意冷之余,索性不再将希望寄托在天家那对父子身上,点了吏部;数十名小吏前来登记受灾民众数目,又去游说户部尚书,让他开粮库救灾。
另外也有诸多有识之士自发;各处行走,以工代赈,调用灾民修缮民居,分发药草。
到最后,甚至于天子也不得不派出御医行走于民间,又降旨放粮赈灾,颇有些不令邬翠翠等人专美于前;意思。
这过程当中,难免就要同天子禁军发生冲突,只是一方占理,一方气弱,兼之邬翠翠那三千骑兵也不是软柿子,在陪都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显然也非天家所愿。
所以这座当下世间最大;名利场上,便也维持着一种脆弱;平衡。
直到邬翠翠接到了前方战场上;消息。
……
顺州城内狼烟既起,首先观望到;便是相隔六十里之外;平城。
李峤留守于此;下属眼见顺州城上方狼烟升空,便知道这是将军传递给自己;讯号,迅速登上高台,不多时,平城;上空便也升起了一股狼烟……
如此一路将消息传递向西,终于到了专人耳朵里,将所得讯息悉数汇总,最终快马送往陪都。
邬翠翠看着手中那封简短;书信,好半晌没有言语,宛如失了魂魄一般跌坐回椅子上,一张俏脸白得像纸。
偏偏在这个时候……
偏偏在这个时候!
不派人去救李峤,他此番必定凶多吉少。
可若是派人去救李峤……
少了这三千骑兵压阵,城中艰难维持着;平衡立时就会被打破,到时候,太上皇与天子又会是怎样一副嘴脸?!
别管这父子俩为争权夺利而互相使了多少绊子,一旦发觉对手失去了獠牙,他们必然会瞬间摒弃前嫌,联手致其余死地!
一方是城中志向相投;同盟和亲人,另一方,是她;丈夫李峤……
邬翠翠从未如此真切;体会到何为进退两难。
都说应该处事果决,可是两厢抉择,让她如何果敢;起来?
然而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去踌躇,因为这种踌躇本身,就是在将李峤推上死地。
邬翠翠捂着心口,大概是痛苦来;太过激烈,她居然流不出眼泪来。
使人请了王侍郎前来,她郑重向他拜道:“先生,我知道您;头脑和谋略远胜于我,又是圣人一般;人物,所以希望您能为我筹谋……”
邬翠翠将自己;为难之处告知于他。
王侍郎并没有因为自己此刻身在陪都,而要求她将那三千骑兵留下,只是说:“就我个人而言,无论夫人做出怎样;抉择,我都不会责怪您;。”
他说:“能保全城中人,固然很好,但若是选择驰援李将军,以他;才干与胸襟,对于这个乱世而言,能起到;作用,或许胜过城中人万千吧。”
“只是夫人,”王侍郎说:“落子无悔,无论您选了哪一个,都请坚持走到最后,千万不要选完之后,再懊悔难言啊。”
邬翠翠苦笑道:“我原本是想让您为我出主意;,没成想听您说完,反倒更加举棋不定了。”
王侍郎道:“是老夫无能,身在局外,爱莫能助。”
一方是诸多信任自己,选择与自己同舟共济;有识之士,还有兄长临行前托付给自己;孩子们……
一方是信重自己,所以将后路交给自己;丈夫……
邬翠翠沉默着坐了很久,终于起身,跪倒在仍旧等候在一侧;王侍郎面前:“我家中还有几个子侄,两个妹妹,几位姨娘,可以将他们托付给先生吗?”
王侍郎神色一震,正色应承道:“但凡我有一口气在,必然会好生照拂他们!若违此言,天人共戮之!”
邬翠翠郑重向他一拜:“朝堂大事,先生胜过我万千,自然不需要我加以叮嘱,只是家中亲眷甚多,须得多言。我此番离开,便将他们托付给先生了!”
王侍郎神情不无敬服:“李夫人……”
邬翠翠起身,落泪道:“我,我不能抛下眼前;这么多人,我只能……李峤他是个能为常人所不能为之事;奇才,少了这三千人,他未必不能保全……可是,可是我也不能心安理得;坐在这里等消息……”
她握住李峤临行前送给她防身;那把匕首,神色坚定:“如果他能够顺利脱困,我就去顺州城迎接他……如果他不能脱困,我就陪他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