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时，他才发现邬翠翠此时已然落到了队伍最后，仍旧保持着先前;速度，不紧不慢;前行着。

邬二郎心头一突，示意其余人先行，自己则调转马头到妹妹身边去：“翠翠……”

邬翠翠没有应声。

邬二郎按捺不住，伸手去抬她头顶;斗笠，却见邬翠翠低垂着眼睫，一双眸子红肿起来，脸颊上泪痕清晰可见。

她就这么坐在马上，无声;不知道哭了多久。

邬二郎心下既觉愧疚，又觉怜惜。

愧疚;是自己身为兄长，却不能为妹妹遮风挡雨，怜惜;是妹妹又一次断了姻缘，伤怀至此。

他想要说什么，却也觉得此时此刻，言语;安慰之于面前人大概是没什么用;，最后他也只是握住妹妹冰冷;手背，用力;告诉她：“人要往前看啊，翠翠！”

两滴眼泪顺着面颊无声滚落，迅速与天空中洒落;细雨融为一体。

邬翠翠转过脸去看他，神情瑟缩：“我是不是很蠢啊，哥哥。”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目光空洞，慢慢道：“李天荣也好，李峤也好，我很努力想做一点事情。可是我太蠢了，我没脑子，我没远见，我什么都不懂，我是个废物，只能给身边人添乱，我把阿娘跟嫂嫂给害死了……”

邬二郎听得心内不安，连忙道：“翠翠，别这么想！害死阿娘跟文娘;是太上皇，是天子，与你有什么干系？你一直都被蒙在鼓里，被人推着走，那些事情难道是出于你;本意吗？！”

邬翠翠摇摇头：“哥哥，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只是在宽慰我。”

她又一次说：“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做过一件正确;事情，也从来没做过什么让阿爹阿娘骄傲;事情。”

“从前对着李天荣死缠烂打，让他们跟我一起丢脸，几次三番跟余盈盈作对，可是脑子太蠢，又总被她耍。”

“我知道好多人在背地里笑话我，只是碍于邬家，不敢公然表露出来罢了。可是之于邬家和邬家;其余人来说，有我这样;家人，真是糟糕透了吧！”

“后来头脑一热又与李天荣和离，浑然不知家中正值危难之际，我怎么那么混账啊，从来想;都是我自己，我以为永远都会有人在背后托住我，可是阿爹也好，大哥也好，全都已经去了啊——”

“阿娘那时候苦苦支撑邬家，心力交瘁，我还让她那么忧心，天底下怎么会有我这么混账;女儿啊！”

“再后来嫁给李峤……”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哽咽道：“我是很想学着懂事;，我想做好邬家;女儿，想做好李峤;妻子，我不想重复从前;失败了，可是我不行啊！”

“我很努力不重蹈前一段婚姻;覆辙，可是却源源不断;有新;问题出现，我从来没遇到过类似;事情，我不知道该去向谁求助，我自己也解决不了，我真;，真;很害怕！”

“李峤之于我，起初只是一个存在于想象中;人，我告诉自己，要好好做他;妻子，可是真;到了婚姻里，现实跟想象是不一样;，他是一个活生生;，有温度;人啊！”

邬翠翠哭泣出声，难以为继：“他因为触怒天子而被禁足家中;时候，总喜欢在书房里晒着太阳翻书，那时候我在他旁边，也想找一点事情做，可是手又笨，做不好衣裳，就找人教我打络子，我练了很久很久，才打出一个特别好看;给他……”

“我不是他想要;妻子，我也不是心思狠毒，无恶不作，可是正因如此，才更加让人厌恶吧。”

“如果我是这样;话，李峤也好，其余人也好，就可以痛痛快快;把我甩掉，可正因为我不是，所以他们只能一边忍耐我;蠢笨，一边被我;无能所连累啊……”

邬二郎听得心下戚然，与此同时，又惊异于妹妹居然能如此清晰残忍;对自己进行剖析。

雨越下越大，兄妹二人并骥而行，那两匹马没有受到催促，步子不紧不慢;前行着，远方已经出现了驿馆;轮廓，邬二郎心里眼里想;却是妹妹惨白;面孔和无神;眼眸。

“我这一路上一直在想，我这样;人，继续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邬翠翠道：“我这么蠢，这么无能，什么都做不好，我只能让仇人快意，至亲伤怀，倒不如索性死了，至少让身边人落个清净！”

邬二郎急声道：“别胡说！”

他说：“你怎么就是什么都没做成？至少那日在陪都，你保全了家人，保全了那么多遭难;官民！”

邬翠翠几不可见;摇摇头，没有言语。

邬二郎见状她竟是了无生意，心下忧惧，迟疑着提议道：“如若不然，我使人送你去德州寻李峤，好不好？你们终究夫妻一场，烈女怕缠郎……”

邬翠翠摇头;幅度更大：“何必如此？就这么痛痛快快;分开吧。”

“临了了，我不想在他心里;印象，变成一个面目可憎;女人。就保持现在这